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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故事:再会旧书签

发表时间:2024-09-16  热度:

【0】第一次相遇

晚八点,传媒大学静谧高耸的教学楼中,电梯门在地下一层缓缓开启。一个修长高瘦的男生快步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行色匆匆。

他看起来非常小心,不时谨慎地张望四周,表情沉默严肃。

这时,电梯门再次开启,这次走出一个女生,女生与男生神情相仿,更巧合的是,她也提着一个大袋子。

女生只顾张望身后,没有注意到已然隐藏在拐角里的男生,继而径直奔入女厕所,又听咔咔两声,洗手间的门被她从里面反锁了。

钟骜探头望去,待确定安全后,两三步钻进男厕所,同样反锁上门。

一刻钟后……

两扇门同时打开,女厕所里走出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矮个子男人,而男厕所里走出一个身穿白色婚纱的……高挑女人?

两人面面相觑,氛围诡异,仿佛遇到了外星人。

“不准说出去。”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使用命令口吻讲出同样的内容,然后便一起陷入沉默。

钟骜非常想解释一下换婚纱的原因,女生则是扬手制止。

“异装癖是吧?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何况这是你的个性爱好,没有影响社会的安定团结,再见。”

语毕,汪巧妮无视风中凌乱的钟骜,大步流星地钻进电梯。

钟骜刚欲追赶,手机响起。

“快点啊钟骜,再晚要错过最美的夜景了!”好友声嘶力竭地催促。

钟骜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他们是摄影系学生,教授分配下来的题材是“婚纱”,请女模特进行拍摄固然容易,但是想在众多摄影作品中脱颖而出,那自然是反串角色来得更有冲击力,何况钟骜“天生丽质”,肤白狭眸高挑修长,所以在没有征求钟骜同意的情况下,全票通过由他饰演“新娘”的好提议。

拍摄地点选好,器材也装上车,受害者钟骜不得不赶鸭上架。选在地下室的洗手间换装,已避人耳目,可没想到,却撞上另一个“也该吃药”的女学生。

她才有异装癖!

【1】第二次相遇

一个月后,钟骜等人收到好消息,摄影作品《魅影月光》因拍摄构图独具匠心,获得联校竞选资格。

所谓联校,是指各大院校联合举办的摄影作品展,不过令钟骜无比纠结的是,评选场地就设在本校,作品一经公布,各系膜拜者络绎不绝,热忱邀请他担任各种女性角色,当然,别人没说让他白干,给辛苦费啊。

“抱歉,我演不了什么傲娇公主。”钟骜刚刚婉拒传播系的邀约,广告系又跑来谈价,几日下来,他的心灵受到严重摧残。

逃离人群,走出校门,恰逢午饭时间,他决定在外面随便吃点。

步行至快餐店的途中有一家音像店,音像店门前的大纸箱里堆积着过气的光碟,一个女孩站在纸箱旁,正捧着一叠与店家讨价还价。

“八元一张还嫌贵?这可都是正版。”

“我想支持正版,无奈钱包不给力,看在我买这么多的份上,七元一张可以吗?”

经过一番软磨硬泡,店家终于答应,女孩付了钱,小心翼翼地装好光碟,走前几步买了一个鸡蛋灌饼,坐到道旁的休息椅上看书。

钟骜还没忘记厕所前的一幕,悄然靠近,睨了眼教科书封皮。

“《外国电影史》,你是导演表演系的?”

汪巧妮心一惊放下书,看到钟骜佩戴的校徽,轻应了声,捧起书继续阅读。

“你不认得我了吧?婚纱。”

汪巧妮仔细打量,笑道:“哦,你是那个患有异装癖的男生。”

“少装傻充愣,几个小时前你们导演系的同学还来找过我,你肯定知道我穿女装的原因。”

汪巧妮怔住,倏然捂住口鼻咳嗽两三声。

“最近患上重感冒所以没去上课。小心传染给你,改日再聊。”

钟骜望向她远去的背影,砍价的时候还精神抖擞,怎么一转眼又成重感冒了?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签,书签上背面写有一行歪七扭八的钢笔字——天道酬勤,加油汪巧妮。

泛黄陈旧的书签带出浓重的时代气息,从笔迹上看,很像小学生的手笔,钟骜捏着书签晃了晃,这不是她写的字吧?真够丑的。

然而,当他来到导演表演系寻人时,居然没人知道汪巧妮是谁。

再之后的几天里,汪巧妮也没出现在导演系的课堂上,仿佛迷雾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2】第三次相遇

再次见到汪巧妮的时候,竟然是在工地上。

钟骜在父亲的差遣下,午夜时分来到建筑工地进行突击检查,哦,他爸不是包工头,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工程总监。钟骜的父母在八年前离婚,所以时常跟着父亲跑施工现场,对于此类环境并不陌生

“汪巧妮!”钟骜向搬砖的工人喊去。

汪巧妮脊背明显一僵,继而推动运砖车疾步前行。

不等钟骜追赶,工头疑惑地问:“听着像女人的名字,你的小女友也来了吗?”

该施工单位有明文规定,绝不录用女性。钟骜这才明白汪巧妮那日在厕所里女扮男装的原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混进来赚外快?

“看错了,您去忙吧。”钟骜戴上安全帽随意巡视,从忙碌的工人中寻找汪巧妮的身影。

路经一条窄道,一股大力将他拉进堆砌水泥板的空隙。

“你怎么会在这里?”汪巧妮左顾右盼,唯恐隔墙有耳。

工地所使用的LED投射灯相当强劲,钟骜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脸庞,脸上连泥带汗,脏得像只鬼。

“你这小骗子,根本不是导演表演系的学生。”

“我是!我是……旁听生。”

“旁听证拿出来我看看。”他摊开掌心。

汪巧妮不自觉地磨蹭衣角:“没带。”

“我看你连旁听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算了,我懒得跟你废话,通知你一声,拿了今天的工钱不要再来了。”钟骜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差,小小年纪满嘴谎言。

汪巧妮望向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初次主动向工友攀谈,由此打探钟骜的身份,当得知他是本施工单位顶头上司家的公子时,她默默地戴上白手套,推起足有百斤重的运砖车,在结束工地生涯前,努力做完工头交代的任务。

钟骜坐在临时办公室里向外张望,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三番五次地穿过眼帘,从她的灵活度上来看确实难辨雌雄,可惜力气远不如男人,每运完一次砖头都要弯身驼背休整好一阵子。

工头拿出压箱底的好茶叶招待“太子爷”,不由得顺着钟骜的目光望过去,说:“那小伙子虽然瘦弱,但干起活来特卖力。”工头显然没搞清楚汪巧妮的性别。

钟骜稍动恻隐之心,工头又说:“他还是啥名牌大学的学生,学建筑的。”

“您看到她的学生证了?”钟骜脸色一沉。

“哈哈当然没有,搬砖看体力不看学历,他说想在工地历练一段日子为将来打基础,我见他斯斯文文,所以啥证件都没看直接让他上岗。”施工单位都会雇佣少量临时工,工资通常按天结算。

前几天还以传媒大学的学生身份出入校园,今天又成建筑系的高才生了?这女生果然是撒谎专业户。

“无证上岗不符合规定,解雇她。”

“嗯?是。”工头不明所以,但没有理由为了一个临时工得罪钟骜,注视钟骜走出办公室,他和汪巧妮擦肩而过,神色中充满厌恶。

钟骜拉开车门,汪巧妮气喘吁吁地追过来,谨慎地问:“钟骜,你叫钟骜对吗?请不要为难工头大叔,他不知道我是女人,明天你也不会再见到我。”

“这样最好,哦对了,我也刚知道你是学建筑的。”钟骜摔门上车,“用谎言赢得信任与帮助的人,最终只能一无所有。”

汪巧妮本想说点什么,车轮已疾驰而去。

【3】第四次相遇

钟骜原本不信冤家路窄这句话,但是此刻由不得他不信,而且她只喜欢上夜班怎么的?居然与她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西餐厅不期而遇。

不过,她今天与往日大不同,这家西餐厅为主题餐厅,她身穿端庄的女仆装,略施粉黛,冶艳不失俏皮。钟骜这才发现她还具备萌系美少女的气质。

“点菜点菜,庆祝咱们组的摄影作品进入总决赛!”小李一把捞过钟骜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小娘子’,你的功劳最大啊!”

“一边去,再拿这事儿开玩笑我可真翻脸了。”钟骜推开没正经的好友,瞪向手托餐单的汪巧妮,“我们还没想好吃什么,请你先去服务其他客人。”

汪巧妮垂目不语,其间曾回过传媒大学,特意跑去展厅参观摄影作品,说实话,她受到不小的震撼,因为她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具有普遍性的“新娘照”,却没想到照片中的他并非纯粹的男扮女装,更没有装上假胸、假发。

他上半身穿英挺的军装夹克,下半身才是白色婚纱。他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背部依着树杆,纱质裙摆随风摇曳,隐约露出蹬在脚上的军靴,妆容更赞,冶艳且鬼魅。幽静的湖光夜景赋予他无限神秘,仿佛噬心的魔鬼,又仿佛憧憬光明的天使。

所谓艺术,通常隐藏着外行人看不懂的深奥,汪巧妮也不懂该作品所要传达的真正含义,但是却看出感觉,想去探究画中人的心境。

钟骜见她一动不动,刚欲起身轰赶,小李赶忙拦截:“干吗啊你?对人家小美女横眉冷对的?她又没惹你。”他转看汪巧妮,和气地说,“我们第一次来,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

汪巧妮俯首上前:“先生您好,本店主营俄式餐点,煎猪肉饼、牛肉饼口感扎实、香而不腻。鸭肉沙拉和奶油乌鱼子备受常客欢迎。”

小李听着不错,询问大伙的意见。

“她提到的这几样我都不感兴趣,换一家算了。”

平日对这种事漠不关心的钟骜,突然发难。

“别啊,大晚上找家像样点的餐厅也不容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姑娘,快把菜单拿给我们钟大少爷。”

钟骜不想扫兴,可是听到汪巧妮口吐莲花介绍食谱的时候,他会反射性地认为那是谎言,猜想这家餐厅的食物很难吃。

菜单丢在桌前,他冷道:“你们随便吧,总之快点把菜上齐,然后,不需要服务的时候就不要过来,谢谢。”

汪巧妮快速写好餐单,匆匆转身之际,险些撞在隔断上。以上种种,使得犀利的小组成员立马看出非比寻常之处。

好奇的目光把钟骜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借方便之由离开座位。

这女孩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下得了工地上得了台面。

正思忖,思绪被迎面扑上来的大拥抱打乱。伴随一阵馥郁的香气,看清眼前的女生,他顿感一个头两个大,因为这女生近日来对他展开轰炸式地倒追。如果不曾听说女生给男生送玫瑰告白的桥段话,这位张小甜同学一定会令诸位大开眼界。

“嘻嘻,我的消息很灵通吧?”张小甜强行挽住他的手背,又拽回坐席,她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架势,扬声道,“这家餐厅的老板是我爸的一个老朋友,今天我买单,千万别客气,这里的龙虾做得不错,尝尝?”

听罢,穷酸货们忍不住鼓掌欢呼,唯独钟骜不买账,甚至感到非常烦躁。

“喂,用得着你请吗?”

张小甜嘟起小嘴:“怎么了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请你的朋友吃饭还不是为了你……”

这时,汪巧妮手托饮料走过来,钟骜倏然起身,一把捞她的肩膀:“我们之所以选在这家庆祝,正因为我的女朋友在这里工作。”

不止汪巧妮僵在原地,其他人也愣住。

空白的氛围转瞬即逝,只听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惊住众人。不等钟骜反应,张小甜已然怒指汪巧妮:“你个臭端盘子的也配和我抢男朋友?!”

钟骜真没料到张小甜如此嚣张冲动,刚欲替汪巧妮澄清并要求她道歉,汪巧妮则拉住他的步伐:“这是女人之间的事,你坐着吧。”

钟骜注视她红肿的脸颊,她笑着摇头,走到张小甜面前,一边打量对方光鲜亮丽的装扮,一边说:“刚才无意间听到您要买单是吗?再加一份龙虾的话,共计五百四十元整,您是付现金还是刷卡?哦对了,谢谢您替我男朋友结账。”

张小甜从皮夹里抽出六百,狠狠地摔在汪巧妮脸前,咬牙切齿道:“小意思,本小姐有的是钱,多出来的零头算我赏你的小费!”

汪巧妮弯下身,钟骜却拦住她的动作,汪巧妮推开他的手:“腰杆直不直不在于动作是否卑微,而在于它是否应该属于我。”她捡起钱,从收款夹里取出六十元,拎到张小甜眼前,松手扔落在地,“餐厅有规定不能收小费,所以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免得花太快还要伸出双手向长辈讨。”

张小甜的眼中喷出火光,提起手包悻悻而去。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汪巧妮随后离开,钟骜追出去,她疾步转身拐进洗手间。

钟骜唯有站在厕所门前等,几分钟后,一名女服务生奔进洗手间,里面传出不清不楚的交谈声,而后,汪巧妮跟随服务生一同走出来。

“出什么事了?”钟骜拦住汪巧妮的去路。

汪巧妮一只手盖住脸颊,从他身旁绕过。

钟骜拉下她的手,发现她脸上残存着深深的手指印。

“对不起。”

汪巧妮讪笑:“你一句话导致我再次失去工作,现在满意了?”

女服务生则怒视钟骜。

“刚才的状况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害她得罪那位千金大小姐,老板正在电话那边大发雷霆,你快帮汪巧妮解释清楚啊!”

“不需要这瘟神帮忙。”汪巧妮拉起同事从他身旁挤过去。

钟骜伫立原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半个小时后,汪巧妮换好便服离开西餐厅,钟骜已在道旁等她。

“那个……晚间工作确实不安全,我帮你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她不予理会,他亦步亦趋。

十分钟过去,她猛然驻足:“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总咬着我不放?!”

“我没想到张小甜会动手打你,对不起。”

汪巧妮抡起书包打向他。

“如果你曾有一刻尊重我就不会拿我当挡箭牌!在你这种公子哥眼里认为那是我的荣幸,对吗?!”

书包带抽过他的眼眶,趁他缓疼之际,汪巧妮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钟骜捂着眼眶望向远去的车尾,开车追就好了……

【4】谎言家的生活

正如钟骜所料,汪巧妮留给包工头与西餐厅的家庭住址全是假的,如今唯一的线索只剩下学校,半个月下来,钟骜就像个蹲点的特务,整天猫在学校门口等待汪巧妮的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百人大课堂里堵到汪巧妮。不过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用书本挡住脸庞静观其变。

说实话,自从那晚的事之后,钟骜迫切地想见到她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仿佛犯下滔天大罪。

今日校方重金聘请一位著名导演来授课,所以在演讲之前需要进行点名排查工作,钟骜知道汪巧妮并非本校学生,不免替她捏把冷汗。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当系主任质疑她的身份时,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酱红色的册子递给系主任,那册子酷似结婚证大小,外皮陈旧,印在封皮上的烫金的字体也只剩下浅淡的边角。系主任一脸严肃地打开翻阅册子,视线似乎停留在某几个字上,随后毕恭毕敬地合起册子,双手归还。

然后更奇怪的一幕发生了,系主任竟将她安排在距离讲台最近的座位上。

既不是学生证也不是旁听证,她拿出什么东西蒙混过关?钟骜獐头鼠目的举动很快引起系主任的注意。

“坐在最后排的那名男生,你是哪个系的?”

“我……摄影系的。”

“出去!”

就这样,钟骜被撵出了教室。

两个小时后,演讲结束。

跟随人流,汪巧妮一脸满足地走出教室,显然受益匪浅。

走进校园,她与张小甜狭路相逢。

“哟呵,这不是端盘子小姐吗?怎么,又在学校餐厅找到工作了?”

这次不等汪巧妮回击,钟骜挤过人群,猝不及防间将她护到身后。

全校都知道张小甜在追钟骜,因此局势颇为尴尬。

“打声招呼,不行吗?”张小甜挑衅道。

“指望你道歉看来行不通,唯有警告你别再骚扰她。”他的语气不重,但威慑力足以让张小甜乖乖地闭嘴。

众目睽睽之下,他牵起她的手,走出张小甜愤懑的视野。

汪巧妮望向前方,他高挑的背影挡住刺眼的阳光,恰似抵挡恶意的盾牌。

“又来‘帮’我拉仇恨值?”她甩开手。

钟骜初次在女生面前感到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从书本中翻找着什么,而此时的汪巧妮已然前行。他边追边翻书本,所幸赶在她离开校园前找到准备还给她的东西。

看向捏在他指间的书签,她终于展现一缕喜悦的笑容,谨慎地取回书签,视如珍宝般亲了亲。

“我以为再也找不回来,谢谢你。”

钟骜不自然地抓抓发根:“物归原主不需要感谢,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

“看在你帮我保存书签的份上,原谅你。”

“这张旧书签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

“写赠言的人对我很重要。”她的指尖拂过毫无造诣可言的字体,眼中泛起泪光。

被开除二次不见她不哭,无端端地挨打也不哭,反而因为一张小小的书签潸然泪下。钟骜很想了解有关她的一切,包括她说谎的初衷。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我很忙,没时间交朋友。”汪巧妮仍旧拒绝他的接近,收好书签离开校园。

钟骜“围追堵截”大半个月岂能让她轻易溜走?打定主意纠缠到底,看看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明目张胆地跟踪一下午,发现汪巧妮果然忙得不可开交,先去电影学院旁听,在接到电话后又赶赴片场当临时演员,那场戏拍得很顺,领钱收工,再坐公车奔向快餐店,匆忙换上工作服骑上电动自行车送外卖,待到工作结束,已是午夜十二点。

下了班,汪巧妮走到道旁,将一个大汉堡递给他:“跟了我这么久,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现在我该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你等我一下,两分钟就够。”

俄顷,他驾车返回,走下车帮她打开副驾驶门:“看在我帮剧组搬道具的情分上,给我一次送你回家的机会。”

提起这事,汪巧妮忍俊不禁,剧组里没人知道钟骜是建筑商家的贵公子,副导演误以为他也是临时演员,看他外形出众非要留个联系方式不可,钟骜为了能理所当然地留在片场便笑脸相迎,于是不见外的副导演立刻使唤他干活。

汪巧妮猜他会叫苦连天甩手走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任劳任怨。

“你喜欢演戏?”钟骜问。

“不喜欢,积累经验。”

“莫非你真想当导演?”

“嗯,无论这目标距离我有多远。”

钟骜从她眼中看到一缕光亮,似乎为之奋斗可以扫走一身疲惫。

“对了,你给系主任看的小册子是什么?为什么他非但没有把你赶出去还给帮你调换更好的座位?”

汪巧妮抱紧书包,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这可是我免费听课的法宝。”

“给我看看。”钟骜像个孩子似的戳向书包。

汪巧妮偏要吊胃口,待车轮停稳,一路小跑钻进小区。

钟骜遥看她远去的身影,直到她安全走进单元门,才微笑着驾车离开。

【5】展翅高飞

经过最后一轮评选,钟骜小组拍摄的《魅影月光》为校方捧回一尊亚军奖杯,校方为鼓励同学们踊跃创新,决定将钟骜小组的拍摄过程制作成宣传片,拍摄工作交由钟骜等人独立完成。拍摄短片自然需要一位导演加盟,钟骜以好商好量的态度提名汪巧妮,又以耍无赖的言辞强迫组员一致通过提案,方法很简单,不让汪巧妮当导演他就罢演。

商讨结束已是凌晨,今年雨水特别多,钟骜却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车轮疾驰在大雨滂沱的马路上,依稀记得她住在哪栋楼,却不知道在哪一层。

冒着大雨跑进单元门,这是一栋六层高的老式居民楼,一层三户,半夜三更也没个可以询问的对象,他唯有边上楼边拨打她的手机。

哐当一声,502的房门在他面前打开,门里走出睡眼惺忪的汪巧妮。

看他浑身湿透,也忘了质问因何而来,汪巧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把他带进洗手间,抓过干毛巾帮他擦头。

“你是不是和家里吵架,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她悄声问。

钟骜怔了怔,打量自己的狼狈样儿,故作郁闷地应了声。

“方便借宿吗?”

“你这家伙真是难缠,外面正在下大雨,我如果说不行你会走吗?”汪巧妮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刚洗干净的圆领背心,“这是我爷爷的衣裳,你先换衣服,我去给你煮碗面。还有,我爷爷在睡觉,千万不要吵到他老人家。”

钟骜心里美滋滋的,赶忙行个军礼。

换好背心,步入客厅,钟骜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顶天立地的书柜里摆满有关影视的书籍,书柜一层的百宝阁里陈列着许多合影,以及各式各样的奖杯与获奖证书。他走进观瞧,这些荣誉属于同一个人——汪永天。

“原来是你汪永天的孙女?”

“你知道我爷爷?”汪巧妮捧着面碗走进来。

“当然,中国第一代导演。”二十年代末,第一代导演从中国传统的叙事艺术和舞台戏曲中吸收诸多手法,结合时代的要求,拍摄出一部部具有中国特色的优秀影视作品,是中国电影的奠基者。

惊见钟骜鬼鬼祟祟地向爷爷卧室那边溜达,汪巧妮绷起脸说:“我爷爷喜欢清静,你再瞎跑别怪我把你轰出去。”

钟骜坐到餐桌前,边吃面边问:“只有你和你爷爷住在这里?”

“嗯。父母各奔东西,奶奶过世早,爷爷一手把我带大。”

“这要算下来,他老人家已将近九十岁,你一个人照顾他吃得消吗?”

“九十二岁,精神状态很好,不需要特意照顾。”汪巧妮双手紧握着茶杯,闪避着他的视线,话语几不可闻。

钟骜感觉她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有所隐瞒,但又不好追问。

“哦我知道了,你给系主任看的小册子是爷爷的?”

“《一代导演荣誉证书》,比旁听证好用多了。”汪巧妮指向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状,脸上又恢复光彩,“我爷爷是不是很厉害?”

不等钟骜大加赞许,老人的卧室方向发出器皿落地的剧烈响动,汪巧妮制止住钟骜起身的动作,离开前顺手关上客厅门。

门外隐约传来老者口齿不清的呻吟声,钟骜悄然打了个一道门缝,透过缝隙,首先看到忙进忙出的汪巧妮,不过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把尿不湿和奶瓶送进老人的卧室?

带着满头疑云,钟骜躺在沙发上假装睡下。

熬到凌晨五点,确定汪巧妮应该沉睡时,他才爬起身向老人的卧室走去。

手指刚刚触及门把手,身后传来汪巧妮的平静的话语。

“我猜到你不会死心。”

钟骜倒吸一口气:“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只是好奇我过着怎样一种生活,”汪巧妮似乎在讲这番话前挣扎了许久,“通过你跟踪我的事,我发现你是一个有毅力又有耐心的人,这样的你,迟早会获悉真相,把实情告诉你也可以,但是请不要向我投注奇怪的眼光,因为我们爷孙俩过得很好,真的。”

钟骜笃定地应了声,神态异常平静。

汪巧妮喟叹:“爷爷自从中风之后只能瘫在床上,哆哆嗦嗦连汤匙都拿不稳,爷爷一生骄傲,不想让任何知道已经成了时常流口水和大小便失禁的废人。”她抹去眼底的一滴泪,“你帮我捡到的那张书签,正是爷爷在中风之后写给我的,爷爷不仅是导演还是书法家,为了送我一份生日礼物,爷爷写了几十张书签才顺利完成,看着丑陋的字迹,他虽不能言,但我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

钟骜终于懂了,明白她宁可说谎也不愿据实以告的原因,其实只要她愿意大诉苦情,相关单位与媒体一定会向她伸出援手,但她不愿意接受同情的关注,她要维护祖父的尊严与骄傲。

汪巧妮从抽屉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手写剧本。

“这是我爷爷写的自传,关于他和奶奶的爱情故事,非常美的故事,爷爷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它,所以我要帮爷爷完成这个心愿,一定可以。”

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既坚强又乐观,像冬梅般傲然美丽。

钟骜的心缩成一团,或许正是她的倔强深深地吸引着自己,使得他情不自禁地想去保护。他挥去惆怅,诚恳地说:“其实我突然造访是想告诉你,目前有一个超小成本的拍摄工作,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未来的大导演小试牛刀?”

汪巧妮缓过味:“真的吗?!”

“真的,不过在费用方面可能……”

“不要钱,我自己带盒饭,再给你带一份!”

她的喜悦传递到他的心底,钟骜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不吃青椒和胡萝卜。”

“这么挑食,那不给带饭了。”

“别!好吧,我吃。”

若干年后,钟骜未必会成为著名摄影师,但是他相信汪巧妮定会成功,因为她是怀揣梦想的女孩,现实的压力根本无法将她打倒,她一定不知道,她才是她祖父最终的骄傲。

当然,他也会一直陪着她,成为她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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