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春节前夕,程琳分配到武汉市第四医院麻醉科做护理工作,初来乍到的她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没几天,她发现儒雅的医生张定宇工作之余总是伏案学习,到了傍晚,他便哼着小曲,骑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回家吃晚饭。程琳好几次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心生喜欢。心有灵犀的张定宇也喜欢上了这个纯真的姑娘。自然地,两个人恋爱了。每当程琳上中班,张定宇便会亲手炒几个小菜为她送晚饭。半夜一点钟,程琳下夜班时,张定宇会准时把她送到家,再返回医院。
程琳19岁生日那天,张定宇为了给恋人一个惊喜,骑自行车去买花,又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洗打理一番后,手执鲜花满脸春风地来到程琳家,然后,他牵着笑靥如花的程琳的手,一起去品享美味西餐。
多年的交往,让程琳的父亲认为张定宇值得女儿托付终身。可那时,张定宇家条件不好,作为父亲也为女儿担心,程琳却安慰父亲:“不要紧,定宇会想办法的。”婚后,一家四口住在二十来平方米的小屋里,却其乐融融。程琳笑着说,有爱就有家。她对丈夫的信任不但没有被狭小的住所挤压,相反她对丈夫的爱愈发深厚。
1997年的一天,张定宇略带歉意地告诉妻子,他将报名参加援外医疗队。程琳听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会照顾好家,尽管那时女儿才3岁。他背上妻子为他整理的简单行囊,依依不舍地告别家人,随湖北医疗队去了阿尔及利亚。程琳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有一万个不舍。
为了让家人放心,身处异国的张定宇,总是把一天里發生的重要的有趣的事记下来,也会拍下一些见闻,每周寄给远在武汉的妻子。那时,一封信要半个月才能送达程琳的单位。分别的日子里,收看丈夫从国外寄来的信件和写回信,是程琳最幸福的事儿。信中,张定宇习惯这样称呼:“亲爱的爱人”或者“亲爱的程琳”。有一次,程琳拆开信封,发现丈夫寄回了一撮他的头发,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当即剪下一缕自己的发丝,随信寄给了丈夫。分别的日子里,一封封家书传递着夫妻间的脉脉温情。在一封信中,张定宇写道:“亲爱的爱人,我有近一个月没有收到你的信了,上一封信是6月6号收到你5月24号写的信,信里有一张你在科室拍的照片,你很美,穿工作服也同样美。我把这张照片放在我的办公桌的玻璃下,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你,看见你用眼睛深情地凝视着我,鼓励着我,督促着我,我很喜欢。”在分别的720多个日子里,夫妻俩写下了130来封信,默默传递着满满的温情。
3年前,程琳看到丈夫的步态明显异常,经常抬不起腿来,经诊断,张定宇得了肌萎缩侧索硬化症,是一种神经退行性疾病,俗称“渐冻症”,会影响大脑和脊髓中与运动相关的神经细胞,最终导致肌肉逐渐萎缩无力,甚至患者最后会因呼吸衰竭而死亡。
从此,程琳每隔3个月给丈夫量一次臀围和大腿围,每次记录肌肉萎缩的数据,她心里暗自难过。但面对疾病他俩患难与共,坚强面对。每次给丈夫量臀围时,程琳都会故意放宽1厘米,这样会让丈夫心里感觉好受一些。要强的张定宇想趁着自己还会动,帮妻子分担家务,就对程琳说:“不能端菜端汤,我就帮你洗碗吧,到时候我坐在轮椅上,什么也干不了,看着你做事,我会多难受啊。”程琳连忙转过身去,不让眼泪掉下来。
因为肌肉不断萎缩,程琳给丈夫准备了小一码的鞋子、裤子。一日三餐,张定宇吃什么都感觉不出好味道,味觉功能日渐衰退。他不让妻子再给他量臀围,肯定会越来越瘦的。程琳知道疾病正在无情地吞噬着丈夫的健康,尽管如此,坚强的程琳从不阻止丈夫的忘我工作。
在抗击来势汹汹的新冠疫情中,担任金银潭医院院长的张定宇,忍受渐冻症的折磨,日夜坚守在抗疫一线,带领全院医护工作者奋力救治了近3000名新冠肺炎病人。如今,这对心心相印的白衣天使携手走过了30多个年头,患难与共,伉俪情一如既往地笃挚。程琳说:“我不能替他去承受,只能多陪陪他,把他照顾好。他回到家里时,我永远都在!”这句话诠释着夫妻俩平凡且有温度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