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粉墙边,一树梧桐里,寒蝉犹叫得凄切,天已乌云密布。风中好似凝了一整个秋天的冷霜,吹得残叶纷扬,落下满地的冷清。
阿姐提着那个破旧的皮箱,站在院外,与我们道别。她将我独自一人叫去,依依不舍地望着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阿姐要去大城市工作了,也许会回来,但也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说着,一串晶莹的眼花出现在阿姐的眼角,我刚想伸手去接,阿姐却将我拦住,笑了笑,拂拭去那点点星光。“好啦!都不许哭。你要记住,你已经不小了,要懂得为家里分担,不许再那么调皮了!”年幼的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庭院深深,深得看不见花开花落几时,我站在原地,在一缕冷香里,凝望着远方离去的阿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泪一滴又一滴地流,回忆着曾经与阿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那么陌生又熟悉……
犹记得,院里面有棵桃树,春风来时,漫天尽是扬起的桃花。
细雨绵绵后的清早,我总会这夺目的绯红之中,细数飘落在窗棂上的桃花瓣,看它们自瓣根延伸的粉红柔嫩。每当这时,常常会有卖糖葫芦的小推车闯入我的眼帘,伴随小摊贩的吆喝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在耳畔——不用想,不用看,我便已垂涎三尺了。
可惜,打小家里就穷,全靠阿姐卖绣花鞋为生,微薄的收入只能够勉强饱肚,又怎么有余钱买一根糖葫芦呢?一旁的阿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明白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仍然在那儿织着她的绣花鞋,沉默不语。
夜晚,星星缀满在了空中,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房里,到处都有蝈蝈“唧唧”的叫声。正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关门声惊醒……外面很冷很暗,但月光不偏不倚正好打落在阿姐的脸上,没想太多,我便继续睡了。
第二天起床,发现床边多了一根糖葫芦,我轻轻地咬了一口,甜,氤氲在心间……
这时,下起了细雨,雨下得朦胧。模糊了视线。霎时间,我竟忘了让视线朦胧的,到底是天地间飘摇的细雨,还是从那心间溢到眼里的澎拜烟雨。
渐渐地,阿姐随着雨消失在了天际。天晴了,卖糖葫芦的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