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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大院有小道消息

发表时间:2024-10-02  热度:

一、怒惩恶霸

朱家文本是翰林院只知苦读经书、写写官样文章的八品穷翰林,可在光绪庚子年春天,他的官职终于由八品升到七品,而且是外放到山西祁县做实缺知县。有朋友提醒他——如今京城及周边各省都在闹义和拳,天下大乱,盗贼趁势横行,洋人又组成八国联军要同朝廷开仗,一出京城便有性命之忧,因此往昔令京官们趋之若鹜、能够大捞银子的地方官几乎无人问津,“浩荡皇恩”这才降临到了他头上!书生气十足的朱家文哪管这些,对朝廷感激涕零,下决心报效朝廷,当即骑了一头毛驴,只带一个小厮,挥鞭上道了。

朱家文风尘仆仆,居然平安到达了祁县县城——一路上盗贼们把他当作了平常的穷行客,根本没打他的主意。上任后不久,佐理知县的县丞张一鸣便将一件本省巡抚的紧急公文摆在了朱家文的案头上。公文上说,半个月前,由山西巡抚毓贤下令从晋南二十八县征调、准备资助天津义和拳抵抗八国联军的十万两饷银途经祁县时,突然就地蒸发,就连押运饷银的兵丁们也不见了踪影,毓贤急命祁县知县速速查明真相。

十万两饷银,不是个小数目,朱家文不敢怠慢,立命衙役四处查访,很快查明了真相,十万两饷银全被本县的恶霸刘煊连哄带骗劫持走了。朱家文闻知,勃然大怒:这刘煊狗才,作恶多端,近日翻阅积案,百姓告他的状纸都一撂高了,本县正想处治他呢,没想到他连军饷都敢劫!当即发签命衙役将刘煊捉拿归案。不料衙役们都迟疑起来,谁也不肯接签。朱家文正要发火,张县丞连忙扯扯他的衣袖道:“大人且慢。这刘煊是咱们祁县大德通大掌柜高钰的大舅子……”

朱家文不由一怔。大德通票号乃百年老钱庄,分号几乎遍及四海,老东家便是富甲天下、朝野皆知的“亮财主”乔致庸,其票号总部设在祁县,大掌柜高钰最能干,也最为乔致庸所看重,且有朝廷赐予的黄马褂在身,可谓通天人物。如今要抓他的大舅子,难怪衙役们要投鼠忌器了!

“大人,刘煊敢劫饷银,恐怕别有缘故,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张县丞最后提醒道。

朱家文犟劲上来,脖子一梗:“本县就是要抓他!”当即甩下令签。不一时,正在妓院喝花酒的刘煊被押上了大堂。听了朱家文的呵斥,刘煊满不在乎地哈着酒气道:“朱大人,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敢查到刘某的头上。也罢也罢,饷银就分给你一半,如何?”

朱家文一听,哭笑不得,惊堂木一拍训斥道:“你这丧心病狂的家伙!如今国难当头,义和团和朝廷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保卫天津,没了军饷岂不是釜底抽薪?你趁火打劫,误国误军,这是千刀万剐之罪!”

“呵呵,”刘煊牛眼一睁,怪笑道,“朱大人,你也太孤陋寡闻了!难道没听说天津大沽炮台半个月前就被八国联军攻破、朝廷和义和团吃了败仗?如今八国联军已包围了北京城呢!”朱家文哪里肯信:“胡说!近日朝廷的邸报上说义和团刀枪不入,取得廊坊大捷,难道你比朝廷的消息还灵通?”刘煊冷笑起来:“朱大人,我敢说你那份邸报至少是一个月前的了,老皇历喽!您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一向很准时的邸报迟了一个多月呢?”随又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道:“朱大人哪,只怕要改朝换代了,大清朝要玩完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如今连太后老佛爷和皇上也逃出了北京城!嘘,这可是机密,我提前透给您,千真万确的小道消息!”

朱家文呆了:确实,邸报已有快一个月没收到了,自己也挺纳闷的,隐约感到前方战事不妙,难道这刘煊说的是真的?

刘煊见状,扳起手指头道:“朱大人,咱们可以计算计算时间,就算这批饷银如期到了天津,还不落到了洋鬼子手里?要不就是被散兵游勇抢了,还能有朝廷的一分一毫?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到了咱的地盘上,嘻嘻,小人这么掐指一算,便……便动了手。那些押解饷银的兵丁倒也知趣,被小人这么一忽悠,每人拿了十两饷银拍屁股走人了!”

朱家文终于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咄!你以为饷银是好抢的?巡抚毓贤大人有谕,着本县……”

“嘘——”刘煊放肆地抢过话头道,“大人,刘某既然敢抢就有敢抢的道理。”随又比划着脖子道,“休提那毓贤,哼,只怕他别说花翎顶戴保不住,甚至连脑袋也要搬家呢!我再给您说一条小道消息——太后老佛爷逃出京城前,下了一道圣旨,要追究那些支持义和团的官员责任,他毓贤向来支持义和团,还能有好?嘻嘻,大人哪,我给您出个结案的主意,您就说饷银让那些押解饷银的兵丁趁乱抢了,而他们全逃散了,要不然,您干脆就说饷银让拳匪抢了,对了,义和团如今就是拳匪……”

朱家文一听,这家伙越说越荒唐了:毓贤是朝廷的红人,有名的“模范巡抚”,而近几期的邸报上都明明白白地说义和团是“扶清灭洋”的义民,这家伙却颠倒黑白,定是得了失心疯!当下,朱家文再也不同刘煊绕嘴了,又一拍惊堂木命众衙役道:“来人,先将抢劫饷银的歹徒刘煊重打一百大板,关入死牢,待本县奏明上司,再将他明正典刑!”可众衙役却迟疑不动,刘煊则慌了手脚,大叫道:“朱……朱大人,小人说的是千真万确的小道消息!请您高抬贵手,免了小人这顿板子,小人情愿先蹲监,过几天您就明白小人说的全是真的了!”

朱家文勃然大怒,怒视着那几个当差衙役,一把抓起筒子里所有的令签全甩到了大堂上。张县丞叹口气,对那几个衙役连使眼色,几个衙役这才卷袖上前……

二、严拒说情

三天后,迟了多日的邸报终于到了,朱家文打开一看,傻了:这一个月,发生了不少令人瞠目结舌、可谓天翻地覆的大事!天津大沽口一战,朝廷官军一触即溃,义和团死伤遍地,八国联军攻陷天津后转攻北京,夏历七月二十日太后和皇上仓皇出逃,下落不明,临出宫时连发几道诏书,第一道是指定李鸿章与列强议和,第二道诏书则宣布义和团为“拳匪”,严旨处分一批庇护义和团的官员,其中第一个便是山西巡抚毓贤……刘煊三天前所说的,居然件件为真!

朱家文正捧着邸报发呆,张县丞匆匆走进来,报说本来坐镇太原、听说小舅子被抓后便急忙赶回来的大德通大掌柜高钰前来拜见。不用说,高钰是前来为小舅子说情的,朱家文本不想见,但顾忌到高钰毕竟有朝廷的黄马褂在身,只好怅惘万分地放下邸报,整整衣冠,去了前厅。头戴瓜皮帽、一团和气的高钰笑吟吟地站在厅前,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沉甸甸礼盒的小厮。两人一番寒暄之后,高钰命小厮打开礼盒,只见礼盒内黄灿灿、亮闪闪,全是黄的金,白的银,其意不言自明。出乎朱家文意料的是,高钰落座之后,并不提刘煊之事,而是端着茶杯和朱家文谈起了眼下的时局:大沽口之战死亡人数、被杀的德国公使叫什么克林德、八国联军的总司令叫西摩尔、太后老佛爷逃出紫禁城前命人把珍妃投了井等等,可比邸报上的消息详细多了!朱家文闻所未闻,听得呆了。

高钰一边说一边瞟着朱家文矜持地道:“朱大人,请您不要怀疑高某所说消息的准确性。也许您以为高某只是比您早看到几天邸报,其实,高某从不看邸报的——邸报上所登载的,全是过时的大路消息,价值不大!您看,高某手中的这份邸报连封皮都没有揭呢。嘿嘿,高某自有小道消息呢!”随又压低声音道:“朱大人,高某今天是要特地告诉您两条最重要的小道消息。一条是太后和皇上逃难要去的最终目的地,绝不是人们猜测的塞外热河避暑山庄,而是借道咱们山西去西安!”

为国事忧心如焚的朱家文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追问:“另……另一条呢?”“另一条嘛——”高钰拉长嗓音卖起了关子,“可就事关朱大人您的前程了。高某敢说,若是您从朱某嘴里知晓了这一条消息,保管您连升三级!若是您不想知道,只怕……只怕您的前程堪忧啊!”

“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只要本县放了刘煊,你就告诉本县第二条消息?”锣鼓听音,说话听声,朱家文彻底明白了高钰的来意。

“咳,谁说朱大人不晓事——我临来县衙前,敝号的几个伙计异口同声地说大人您做事不近人情,可我看大人您心头亮得很呐!”高钰兴奋地一放茶杯,“朱大人,咱打开窗户说亮话。刘煊是我妻弟,早些天他从我的书信里得知八国联军已攻破了大沽口炮台,而押解到天津的饷银恰巧从咱祁县经过,他便动了个歪心眼,实在不该!还请大人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高某情愿再奉送朱大人十万两白银——其实,高某的第二条小道消息就是十万两银子也买不来的呢!大人要不要听?”

朱家文忍了又忍,冷冷地道:“高大掌柜,国难当头,刘煊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谁能罩下他?恕朱某难以从命!”高钰一愣,急忙道:“朱大人,您说得不错,国难当头,朝廷自身难保,百官逃散,正是大捞外快的好时候。只要朱大人您装聋作哑,是可以罩得住刘煊的……”

“人在做,天在看!人可欺,天不可欺,天下百姓更不可欺!”朱家文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十万两饷银,是晋南二十八县百姓的民脂民膏,不是任人吞食的!本县食君之禄,自应忠君之事,做一天的大清官,就要为大清办一天事。你的小道消息,本县宁可不听!”随又拿出袖中的邸报,“刷”地展开道,“作为朝廷的七品芝麻官,本县只信邸报,不信什么小道消息。别忘了邸报上还登载了皇上的第三道诏书——凡趁乱为贼害国者,各级官吏均有将其就地处置之权,诛无敕!刘煊妄劫官府饷银,就是为贼害国,本县明日就将他和那几个助纣为虐的家丁开刀问斩!”言毕,将邸报重重一放,对小厮大喝一声:“送客!”

高钰脸一阵红一阵白,站起身犹自磨蹭道:“朱……朱大人,您……您不听高某的小道消息,会……会后悔的!”一旁的张县丞哪容他多说,拉开门把他推搡了出去。

第二天,张县丞自告奋勇,从朱家文手中讨过令签,将刘煊及其从犯从死牢中提出来,亲自监押到红山庙杀人场,验明正身之后悉数斩首!顿时,祁县百姓无人不呼朱家文为朱青天,在大德通门前燃起鞭炮庆祝。

三、意外接驾

十来天后的一天傍晚,快要散衙时分,忽有一队二三百口子的人马拥着两辆毛驴车来到了县衙门前。这些人全是老农村妇打扮,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守门的县衙衙役正要呵斥这些“叫花子”滚远些,却见一个操着公鸭嗓子的人从腰带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拂尘,往空中一甩,大喝一声:“太后老佛爷和皇上驾到,着祁县知县速来接驾!”原来,坐在毛驴车里的,竟然是慈禧太后和光绪皇上!这个喝令接驾的老公公就是太监总管李莲英,那些叫花子般的“老农”全是王公大臣,蓬头垢面的“村妇”们则是妃嫔宫女,他们被八国联军一路追赶着化装逃难到了祁县!

朱家文闻知,先是大吃一惊:太后皇上果真如高钰所说打山西往西安避难,太意外了!随又辛酸感慨不已:主上蒙尘,正是微臣报效之时,一定要尽忠接好圣驾!当即率县衙大小属吏出来跪迎太后和皇上。慈禧一行人进了县衙,望着十来间空荡荡、破旧不堪的官衙连皱眉头,阴沉着脸一语不发。朱家文望在眼里,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历任知县都想着捞钱,任期一满便拍屁股走人,至于官衙破旧,能将就就将就,谁也不舍得掏腰包维修,所谓“官不修衙”是也,自己正想着瞅个空闲修一修县衙呢,可是现在又能将太后他们安置到哪里呢?

这时,更出人意外的是,张县丞从朱家文身后走了出来,“咚”的一声对慈禧和光绪磕了个响头,嗓门儿极是洪亮地秉告道:“小臣祁县县丞张一鸣斗胆参拜老佛爷和圣上!敝县衙舍窄小低矮、潮湿阴暗,实在不宜圣驾所居,所幸敝县大德通票号的庭院和厅堂极是宽敞,干净清爽,还望老佛爷和圣上屈尊移驾,暂居大德通票号,伏惟圣裁。”这话说得入耳得体,慈禧不觉眉头渐开。她身后的大学士桂春弯腰悄声道:“老佛爷,大德通票号的掌柜叫高钰,臣认识此人,当年修颐和园时曾捐了十万两银子呢,朝廷还赏赐他一件黄马褂子,忠臣呐。他的票号房舍,想来不差……”没等桂春说毕,慈禧便玉手一摆:“那就去大德通!”

桂春“喳”了一声,直起身安排道:“老佛爷和圣上移跸大德通,其余各王公大臣还请蜗居县衙,等待起驾消息!”又一指张县丞道:“张一鸣,头前领路!”“喳!”张县丞迈着轻快的小碎步,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毛驴车前,只把迷瞪不已的朱家文和那些怏怏不乐的王公大臣们甩在了后面。

朱家文和衙役们开始服侍王公大臣们的饮食起居。没想到这些昨天还跟在臭驴屁股后啃窝窝头、夜里和身一滚睡露水地的王公大臣们自以为到了安全地带,又全端起千岁官老爷的架子,在他们眼睛里朱家文和衙役们只能算个屁,把他们呼来喝去,还嫌饭食不可口、床板太硬,折腾个不休。措手不及的朱家文只能挨个打躬作揖,一夜都没合眼。

天亮后,打发这些千岁官老爷们吃过早点,担心太后和皇上安危的朱家文又急忙来到大德通票号门前,只见大德通票号的大门楼已布置一新,披红挂彩,门额上高悬着斗大的“御”字宫灯,门两旁各站一溜直橛儿似的黑衣门丁,还真有几分像大内侍卫!走进大门往里一探头,只见照壁前居然放着一顶皇上用的十六人抬红杆金顶大礼轿和两顶妃嫔用的八人抬花杆孔雀顶暖轿,旁边还有二十四个青衣后生各举一面新制的龙旗猎猎飘扬,几十个丫环垂头恭立!啊,这不是皇家出巡用的銮仪阵势吗?莫非皇宫大内搬到了大德通?朱家文不由一阵恍惚。这时,大德通票号的管家踱着方步出来了,喝令朱家文止步。

朱家文忙向管家打听昨夜高钰他们是如何接驾的,管家冷哼一声,半不耐烦半炫耀地告诉他,这十来天高大掌柜可没闲着,一面命众仆将本就阔绰豪奢的大德通庭院和厅堂整治装饰,不惜重金添置时新家具,一面又派人去五台山抬来当年乾隆皇上巡幸时留下的皇家仪仗,还从太原买来不少俊男俏女,关起门来让他们演练参拜太后和皇上的各种仪式。前天,就连住在乔家堡的大东家乔致庸老爷子也急忙赶了过来,准备接驾……昨晚,太后老佛爷和皇上一进院,乔老爷子和高钰便带着众人大礼参拜,山呼“万岁”,中规中矩,然后将太后老佛爷和皇上迎进厅堂,摆上水陆佳肴,丰盛不亚于皇宫里的御膳“满汉全席”,餐后恭送他们进入幽静豪华的房间各自安歇。如今,乔老爷子和高钰正服侍太后和皇上他们用早膳呢。

朱家文吃惊得舌头都转不过弯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如此……如此说来,你们早……早就知晓太后皇上他们驾临咱们祁县?”

“那当然!”管家头一昂道,“高大掌柜自有小道消息呢!”

又是小道消息!朱家文心头一震,不觉脱口而出:“你家高大掌柜的小道消息从何而来?”

“哼,如今直说于你也无妨。”管家不屑一顾地道,“高大掌柜说天下最大的生意莫过于和朝廷做生意,而要和朝廷做生意就要花重金同朝中要人来往,提前得知朝廷的各种动向和消息,以便把握商机——这种消息便是小道消息!昨天你见到桂春大学士了吧?这几年,高大掌柜可没少给他送银子,他便把这些小道消息通过绝密渠道告诉给高大掌柜。十来天前,高大掌柜接到桂大学士的两张三寸宽的字条,一张字条写的是‘圣驾定于本月初八从太原启程,路至祁县,特此奉闻’,另一张则写的是‘李鸿章大人已与洋人议和’,嘿嘿,高大掌柜和乔老爷子可就忙活起来喽!”

朱家文恍然大悟,不由喃喃道:“怪不得你们小道消息那么早、那么准、那么神奇!”

那管家又翻翻眼珠子,对朱家文一声冷笑道:“这么些年,历任祁县知县都对高大掌柜敬若神明,趋附巴结,为的就是能从高大掌柜口中分享小道消息,好升官发财呢!你倒好,高大掌柜亲自把小道消息送上门,你却不要!只便宜了姓张的那小子——在以往,他一个小县丞哪儿能同高大掌柜搭上腔?那天你将高大掌柜拒之门外,张县丞后脚就来到了我们大德通,拍着胸脯向高大掌柜保证要捞出刘煊……”

“什么?刘煊不是在红山庙被斩首了吗?难道他张一鸣敢违令不斩?”朱家文哪里肯信。

“哼,事到如今你这书呆子还被蒙在鼓中呢!”管家讥讽道,“张一鸣那天只不过从死囚牢里随便抓了个死囚犯、散乱头发充作刘煊而已,其实刘煊头天晚上就被他放跑了。作为交换,高大掌柜便把小道消息告诉了他。刚才,太后盥洗完毕,对桂大学士夸赞这个张一鸣有胆有识,很会办事,是个人才,要桂大学士重用此人呢。张一鸣这回可真的一鸣惊人了,私放个死囚犯算个屁事,没人追究他的!”

朱家文呆住了……

四、绝尘而去

两天后,吃饱喝足、恢复了精气神的慈禧一行继续西行,这回,銮仪赫赫,鸣锣开道,天子威风十足,流苏帘后的太后老佛爷望着黑压压跪街的百姓,当年垂帘听政叱咤风云的感觉终于回归了。离开祁县前,慈禧连发两道懿旨,第一道圣旨是要求各省以后上交朝廷的官银暂由大德通、大德恒这些山西钱庄票号代收,统一汇兑——换句话说,山西钱庄一时成了大清的财政部!第二道懿旨则是破格任命“接驾有功”的张一鸣为山陕道钱粮道台,这可是个肥缺啊!而朱家文呢,却因那些对他大为不满的王公大臣们告御状,第二天就被摘下了花翎顶戴,罪名恰是“接驾不力”……

晚风飒飒,夕阳西下,朱家文依旧骑了那头毛驴,带了小厮出了县衙门。出城没走多远,便见高钰骑着一匹快马手持一张大红聘帖如飞赶来,朱家文一惊,但随即镇静地一顿毛驴牵绳停了下来。高钰下了马,笑吟吟地拱手道:“朱大人,如今您挂冠而去,并非乔老爷子和高某之意,还望海涵!昨天我把您的事同乔老爷子说了,乔老爷子说您刚直不阿,执法如山,是个难得的守库之才,特命我聘您为大德通银库的主管,不知您是否愿意屈就?”说着将大红聘书敬呈上来。

朱家文动也没动,犹自骑在驴上一语不发。高钰有点尴尬地苦笑道:“也许您对我们大德通打探朝廷消息并同朝廷做生意看不惯,其实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官家权势大如天,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像碾蚂蚁一样将我们整得家破人亡——这是我们晋商几代人血的教训!”随又诚恳地推心置腹道:“其实我们晋商尤其是乔老爷子并非见钱眼开之人。乔老爷子认为我们国家之所以积弱落后,是因为商路不畅以致国贫民穷,因此乔老爷子这么多年一直有一个梦想——银钱票汇通天下,聚天下之财,实现国富民强。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借助朝廷之势,这回我们大德通不惜血本接驾,并毫不犹豫地一把捐输朝廷三十万两白银,终于换得暂代朝廷掌管财税之权,可以说离汇通天下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了!”

朱家文不由对高钰刮目相看,内心着实有点感动了,但他一番沉吟,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挡回了大红聘帖:“多谢乔老爷子美意,恕朱某不能答应。”

高钰一怔:“为……为何?”

朱家文用鞭子指指夕阳,一声长叹道:“朱某虽是一个迂腐的书生,但也知自古以来没有腐败透顶、法纪荡然、官商勾结的朝廷不灭亡的,这一番接驾经历更使我看透了大清朝廷就像这日薄西山、奄奄一息而已。请你转告乔老爷子——你们依靠神奇的小道消息,创造了财富神话,可一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到那时你们何去何从?”说完,挥鞭催驴,绝尘而去。

高钰回来后,如此这般对乔致庸一说,乔致庸听了,黯然半晌才道:“朱家文人虽迂,但他这话却是金玉良言。看来老夫汇通天下的梦想此生是难以实现了!”随又老泪纵横道:“历代不知有多少巨商大贾,坐拥百万家产却最终灰飞烟灭,徒留空名于世!我乔致庸决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总要为后世留下点什么……”

心灰意冷之下,乔致庸一反不治家宅的祖训,耗费重金扩建祖宅,修建了著名的“乔家大院”,留存后世,被专家学者誉为“清代北方民居建筑的一颗明珠”。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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