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江南桃花镇遇上百年不见的大旱,返青的庄稼全部旱死。米价飞涨,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连树皮都被百姓剥光了。镇上的大富翁刘富贵,却是一毛不拔,任由饥民天天在他家的门口讨要。
与此同时的是,刘富贵家的老鼠也越来越猖獗。怎么呢?饿的呗。刘富贵就让仆人把粮食囤子的四周用铁皮严严实实地围起来。这老鼠钻不进粮食囤了,就采取报复手段,在他家见什么咬什么。气得刘富贵跺着脚指天骂地:“奶奶地,我要是捉到这死老鼠,非活扒了它的皮不成!”
这天午后,刘富贵正在家中坐着打盹,突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地,他火上来了,让仆人去看看是谁在他家这一亩三分地上搅他的美梦。一会儿,仆人回来说:“老爷,是个整治老鼠的。”
什么什么,整治老鼠的?刘富贵立时困意全消,“噌”地站起来,小跑着到了门外。只见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围着一大圈子人。刘富贵拨拉开人,挤到中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开外的男人,短胳膊短腿,小脑袋小眼儿,长得是一副穷酸样。此人操着一口说不上哪儿的口音,高声大嗓地喊着:“各位父老鄉亲,咱今儿给诸位表演一番你们没见过的。如果大家捧场,就给个饭钱!”说着,从一个布袋子里掏出几件木器家什,有小风车、小秋千、小梯子等。那人一声唿哨,抖开身边的布袋子,就听到一阵“吱吱吱吱”声音后,“嗖嗖嗖嗖”地窜出了二十多只小白老鼠。这些老鼠就像部队似地,站成了一排,然后按前后顺序一个接一个地开始表演荡秋千、爬梯子、踩风车,个个像是被施了魔法,哪儿是老鼠,分明是人,是人间玩杂技的高手。
人们兴奋,呼喊,叫好。但是,却没有人掏钱给这练把式的。这人看着自己面前空空的铜锣,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罢罢罢,我再给大爷大妈表演一个绝活儿。什么绝活?就是我能把您家里的老鼠召集来。”
人们听了,“轰”地笑了,有人说:“吹吧!”有人说:“你要是变不出来,我把你放平了!”
那人一笑,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只念的口吐白沫。就在人们失望地要走开的时分,突然,从场子外面成群结队地出现了大批的老鼠,少说也得有上千只,这些老鼠,大的足有一尺来长,小的比女人的三寸金莲还短一截。人们哪儿见过这么多的老鼠,有人吓得直躲,有人尖叫着往外跑。可那些老鼠却一只只像是经过训练的,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候。
刘富贵一看,乐了,心说:哎呀,真是老天爷帮助我。于是上前,双拳一抱,就请那人把自己家的老鼠都给聚出来,让自己家从此太平。那人微微一笑,掐指一算,说:“老爷,您家的老鼠太饿了!您是不是发发善心,给它们一些陈粮霉谷,让它们饱餐一顿,然后再离开?”
刘富贵立时双眼圆瞪,吼道:“我凭什么要给它们吃的?”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值此大灾之年,慈善之举,必为您家带来无限福祉。”
经过一个时辰的扯皮,刘富贵就是不肯拿出一粒米。他只肯出点钱,让这个人为他聚鼠。
那人琢磨了一下,同意了。
于是,那人随刘富贵进了院子,在前院的空地上站好,然后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刘富贵呢?则唤来全家助阵,并悄悄吩咐手下人如此如此。
不一会儿,就见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上百只大大小小的老鼠,一只只整齐地排在那个人的面前,像是在接受检阅似地。只见这些老鼠,个个瘦弱不堪,皮包骨头。那人叹了口气,对这些老鼠说:“这家主人不待见你们,你们呀,就另寻去处吧!”说罢,一挥手,那些老鼠就排着队纷纷撤离。
就在这时,只听刘富贵大喊了一声:“妈妈的,怎么还不动手?”
立时,刘富贵的家丁们“呼”地围了上来,个个手中都拿着铁棍、竹棍、木棒等家伙,对着聚集在空地上的老鼠们挥舞着,往死命里打。那些老鼠不知是饿的没劲儿了,还是受那人的咒语控制着,个个都像傻了一般,动也不动,跑也不跑,任由人们结束它们的生命。
这时,刘富贵的老婆刘张氏哭着求他:“老爷,你、你别这样!它们也是生命呀!”
刘富贵狠狠地瞪了夫人一眼,骂道:“滚!女人之见!”
聚鼠的那人没有料到刘富贵竟会采取这样一招,脸“刷”地变得灰白灰白,哆嗦着质问:“你、你、你怎么能这样伤天害理?”
刘富贵冷冷一笑,说:“哈哈哈,这些个畜生算什么东西?而且这些老鼠是我家的,它们已经祸害我家多年了。怎么,我对它们施家法,岂用得着你多嘴?”
突然,那人一声口哨,霎时间,那些老鼠像接到命令,“噌噌噌”地开始突围。但是,刘富贵手下的人却不肯轻易放过一只老鼠,因为,他们是要按鼠头领赏的呀。
一场风雨过后,空空的院子里留下一只只老鼠的残骸,一片片血迹。可是,刘富贵笑了。他多年的心患终于解除了。
是夜,下起了雨,星星点点,透着丝丝凉意。半夜时分,刘富贵突然惊醒,睁眼一看,白天那个聚鼠的人竟破门而入,他站在床头,冷冷地对刘富贵说:“刘某人,我乃鼠仙是也。我不忍鼠辈遭罪,原本想让它们在离开你家前,请你施舍一顿残汤剩饭而已,不料你竟赶尽杀绝。你的心太狠了!”
刘富贵吓得大叫一声,一下子醒了。啊,原来是一个噩梦。他摇摇头,“呸”了一声,笑着自言自语:“什么鼠仙?还鼠后呢!”
第二天,手下报告,说镇上的人不知听到了什么,纷纷离开桃花镇,外出了。刘富贵一笑,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些刁民在我刘某这儿讨不到便宜,还不外出逃难呀。”
刘张氏对丈夫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她夜里就悄悄地起床,在空落落的院子里燃上三炷香,为那些死去的老鼠们超度,以期能为家人赎罪。三更时分,刘张氏祷告结束,又悄悄地回房休息,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才迷糊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刘张氏,你妈妈得重病了,你若再不回去看望,恐怕今生无缘再见了。”
刘张氏一下惊醒,心“怦怦”地乱跳,她看看窗外,月光柔弱地洒下一片昏黄的光。刘张氏苦笑笑,翻身继续入睡。可是,她刚刚进入梦乡,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怎么还不回家看望你的老娘?难道你真地要遗憾终身吗?”
刘张氏睡意全消,一骨碌爬起来,急忙收拾东西,待天微微亮,她就对丈夫说了这个奇怪的梦。刘富贵撇撇嘴,说:“神经病!”
刘张氏宁可信其有,不愿留下遗憾,于是携着儿女一双,坐上马车往三十里外的娘家而去。
不消两个时辰,刘张氏心惊胆战地回到了娘家,一进门,愣了,老娘硬硬朗朗的,什么毛病也没有。她娘也纳闷,不是节不是年的,怎么出嫁的女儿突然回门来了。但是,既然来了,就多待几天吧。
第三天半夜时分,一阵天摇地动把人们惊醒。刘张氏醒来后意识到,这是地震了。好在娘家的房屋结实,没有倒塌。但自己的家呢?她无心继续在娘家了,急急地往桃花镇赶。但是,当她回到自己家时,迎接她的,是一片废墟。家中的所有房屋全部倒塌了。人呢?当她费尽精力请人扒开倒塌的房屋后,看到刘富贵死亡时的狰狞面孔。和刘富贵一同死去的,还有二十多个仆人,一个个也都是恐惧万分的样子。突然,刘张氏感到,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几天前在杀戮老鼠时最积极的人。他们的手上有老鼠的血呀。
出殡的前一天,刘张氏请来和尚为亲人超度。烟雾缭绕中,她依稀看到那个聚鼠的人,那人一脸的冷色,静静地站在和尚们的当中。她一惊,待细细看去,哪里有那人?
从那以后,桃花镇上的人都特别珍爱小动物。他们知道,世上万物的生命都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