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东门外有一棵古槐,古槐胸围九尺三寸,身高14米有余,遮荫近60平方米。每年从立冬到第二年的清明之间,每到深夜万籁俱寂之时,在此树下或在附近人家的住房内,静下心来,总能听到有鬼神自空中过,车马人畜之声一一可辨。还可呜呜咽咽、忽高忽低、或促或缓的成群联片的众多成人的低声哭泣,声高时可辨出捶胸顿足之状,声隐时可随之有抽噎屈闷之感。至今已哭泣了七百二十多年了。任何无耳者只要在上述之时之地,均能听到这悲戚的声息从古槐上下传出。这并非梦幻,亦非错觉。
古槐为何这样长期悲鸣?这要追溯到七百二十多年前发生在高唐驿站的一段往事。
高唐地处南来北往交通要冲,驿站设在北关街的东侧。来往信使、钦差、官员在此换马或暂住。
南宋祥兴二年(公元1279年)秋天的一个傍晚,北风劲吹,落叶满街。官道上有队员军号衣的骑兵拖着一股黄尘由南疾驰而至,停在驿站门前。其对前后的号衣官兵,将队中间那位须髯长蓄但不蓬头垢面、头发花白却不露衰相、面容憔悴仍气宇轩昂,身着宋朝官袍、年约四十余岁的男子扶下马鞍。从双方的态度可见:是长途押解。虽不戴刑具,囚犯是文天祥,在南宋官拜丞相加少保,后封信国公。率宋军与元兵战于潮阳,溃败后被元所俘。他写有著名的《过零丁洋》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警句便出自于此。风尘中的这队官兵边是押解文天祥北上赴京的元军人马。他们早晨由东阿县出发,至高唐时已是黄昏,欲在驿站住宿。
文天祥下得马来,活动一下手脚只见高唐驿站小门小户,乃是借一家临街客店改建而成。门前路边一字排开植有六棵国槐,北边的五棵因车碰马啃枝干早成鹿角,已是生气无有的拴马桩了。南边一棵最小,身如锄柄,高不过丈,叶已落光,不知何故已被连根拔起,歪在一旁,命在旦夕。
文天祥进入驿站之后,一刻未停,路尘未掸,不顾身劳身疲,趁钦差去吃饭之机,从驿站借的撅锨,在差人的跟随下来到街上,小心的将这棵国槐重新栽好,并以碎砖围起护栏,浇上井水后才回驿站吃晚饭。自命难保的文天祥,尽自己所能保护了一棵小树的生命。
夜过子时,文天祥仍端坐在烛焰跳动的桌旁,注视着自己忽长忽短、摇晃不定的身影,思绪万千:大好的河山……坎坷的人生……为宋朝的败灭而愁,为失去报国的机会而忧,为国为民决心赴难……低吟几句后便索纸提笔一会而就,写成了《夜宿高唐州》诗。诗云:
早发东阿县,暮宿高唐州。
哲人达机微,志士怀隐忧。
山河已历历,天地空悠悠。
孤馆一夜宿,北风吹白头。
天明起程,继续北上。祥兴二年底,到达北京。元世祖或逼或劝,或刑或诱,历时三年,文天祥始终未屈,坚不降元。于元世祖元十九年(公元1283年)深秋就义。
文天祥一腔爱国鲜血化为碧水永照千秋。他在高唐扶植的那棵国槐便成了高唐人寄托对其思念的载体。天旱时有人浇水,春秋季有人施肥,再无人以其拴马,更无人采叶折枝,在格外的照顾中根深叶茂地长了起来。每年的春节、清明更有不少人特意前来守着这棵树站一会儿。
斗转星移,随着时间的流逝,槐树逐渐长大了,但人们对文天祥的思念却没因时空渐远而冷漠。专注的思念插上想象的翅膀,与变化的环境多次印证的结果往往出现奇迹:“古槐哭泣了”,“古槐永记救命之恩。为文天祥被害而屈、而悲、真能听到哭声。“
原来,槐树东临两丈多深的排水沟头。此沟呈喇叭状向东扩展开来与天齐庙湾成为一体,向西逐渐缩小进入槐树下一个高宽各两米有余的砖砌拱形涵洞。涵洞在地下穿过北关大街直连东城门外北侧的护城河。这特殊的地形遇有东或北的风向时,空气由无遮拦的天齐庙湾水面吹向涵洞,气流由广路进入窄口,在涵洞口便发出响声,再加上洞内会声,便成嗡嗡哄哄的声响;遇有南、西风向时气流由护城河入涵洞,同样产生低闷的回声。这便是来自古槐树下的哭泣。此声常年存在,只因太低太弱不会轻易听到,只有与来自古槐树上的声音和二为一时才会听到。
立冬之后,正是槐叶落光时,秋风吹过无叶的但是密集、多弯、硬抖的枝条时,便会发出比柳哨低沉、比松涛婉转的“呜呜呼呼”的低韵,这便是来自槐书之上的悲鸣。与树下涵洞之声组成超低音合奏,便出现了万众齐咽之效果。
清明之后,槐叶茂盛,有风掠过,叶子翻滚碰撞,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此声盖住了涵洞中发出的声音,所以清明槐树有叶之时,是不能听到“呜咽”之声的;天亮之后直至晚上,人和动物频繁,器物相撞、鸡鸣狗叫、车磙马嘶、人际应答……声响鼎沸,压过了古槐上下发出的所有声音,所以白天是听不到古槐悲鸣的。
这便是人们传说的“风尘未掸救幼树、古槐有灵悼恩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