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每一朵花都在自己的世界里盛开着,灿烂着。
周遭一片白寂,刺骨的寒风未曾怜惜过植株分毫。在这个时令里,树大多都是枯枝,而梅花独树一帜。周身绕着芬芳的花瓣,挂在细小的枝上,零星点缀着白色。朵朵冷艳,屡屡幽芳。
“春天才是百花齐放的时节啊,梅花为什么‘自讨苦吃’呢?”,“百花之外亦有花,每一朵花都有它盛开的理由……”,这是妈妈给我的回答。
是为了傲骨?开在北国,梅独享皑皑下的静,傲气四溢,倒颇为自在烂漫。而那如梅一样傲的花其实也开在我的身旁。
六十出头的她,两鬓已然爬上几丝白。不过,更为显老的是那沟壑般的纹。
美颜盛行的时代,人们大多追求无暇,而她却不。在照全家福时,大家都只关心能否p图,朝摄像师抛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只有外婆寡言。她对着镜子反复打量自己,最终还是决定换上自己的旧服。一袭红衣,黑的盘扣一排斜着向下,衣领也挺立而讲究。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那朵红花。
她拉扯了一下衣角,脸上露出喜色。“师傅,我花了几十年长出来的皱纹,可千万别给我磨平哈!”,说罢,我们都笑做一团。彼时,外婆的鱼尾纹、法令纹共绘出一副岁月之花——开得自在且美好。
除了那红衣会让她绽放岁月之花,还有陶瓷。景德镇出来的姑娘,她自说是开窑时和陶瓷一块出来的,以此展现自己懂行道。但她懂得也少,比起我来懂得多些罢了。尽管如此,她每年仍要“固执”的去制作一番。
她布满岁月沧桑的手总能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可有力的手总颤颤巍巍。斑驳的纹案,如此刻下。接着,就放进窑窖里焚烧,丝丝缕缕的烈响会接连响起。外婆总幻想着她的制作会让人惊赞不已,我总好奇于金光四起的开窑一瞬。在一次斗胆打开了炉的铁门后,她便年年都怪我当年的作为。“就是你当年不懂事,误了我制作。”
年年失误,年年尝试,年年如此。她用行动向我展现了,岁月之花的傲与执拗。那不太成功的作品上的裂痕美其实也开着绚烂之花。
如此再想,时令与岁月,大抵都会是花自在盛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