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欸乃的水声中一路流淌,不觉间已是二三里。我满脑满心依旧涟漪重重,桃花源中的帧帧印痕太刻骨铭心了!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走远,至少要留下记号,否则就真得再会无期了。于是,我调整了航向。
四下里依旧静悄悄的。桃红柳绿中,一条水路十八弯。我于所有迷幻处都标上了记号。心满意足中,船再一次调整了方向,直奔家中。
青山隐隐,绿水悠悠,无歌胜有歌。站在船头,短棹轻扬,水光潋滟,一道金光闪过。唉,那不是我妻儿吗?他们来干吗?不对,旁边还有人!我揉了揉眼睛,是桃花源中人。他们又捧着酒食来了。对了,“不足为外人道也”,我妻儿是内人啊。我嘴一张,正要呼喊,才发现自己已是垂涎三尺长,满眼桃花开了。而船也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航向。我赶紧调整。忽然一个念头不可遏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此大好美景,凭什么让他们独享!
船直奔太守府而去。太守端坐大堂,脸色和煦,语声轻柔,偶尔目光炯射。
“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等美妙之地就应该重回人间。”我强调道,声音却有点飘。
太守盯着我,随即开始调派人手。
船很快又启程了。太守送了出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知怎地,我有点悚这笑容。不管了,直奔航道吧。
很快,第一个岔道口出现了。我认真辨析了岸边的那个记号,然后一路向右。
第二个岔道口,桃枝摆成的太阳状指明了方向。天气很好,没有雾,却不知为何,我的脸却有些沉。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一路向北!
第七个岔道口了。岸上的那个“诚”字土胚标志虽有点模糊,却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醒目。我的心一痛,随即眼前闪出一群孩童灿烂的笑容,还有清脆的笑声。
“看清楚了?往哪边走?”
我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指向了土胚指向处。
第九个岔道口了。标志有点不清。我倚着船沿,仔细找寻。一个大大的心字终于被发现。我久久不语。
“走了,太守还在等好消息呢!”一个校尉在催促着。这回我没有迟疑,一手指向了归程方向。终于“遂迷,不复得路。”
船再次停在太守府前。太守乐呵呵地出来了,“怎样,找到了?”
“没。”我声音里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没把准航向?”
“把准了。”我双眼灼灼。
太守不语,紧盯着我,目光如刀。我毫不动摇,迎光而上。
“看来是真把准航向了。”说着,太守转身走了,空中飘来一句话,“桃花源泉是自己创造的。只要心不迷失,哪怕航向偏了也能把回来。”
我头皮一紧,随即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