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打电话来,说妈妈胸口长了个硬块。切片病理报告出来,说是恶性肿瘤,医生说必须切除左乳。我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直奔医院。
手术从上午10点一直做到下午5点。我和妹妹靠在医院的长椅上,提心吊胆地度秒如年。想起爸爸当年被查出患恶疾时,我和妹妹在医院的走廊抱头痛哭,那时还是青年阶段,不能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打击。现在的我们已平静很多。但看到妈妈被推出手术室时,因麻药而昏昏沉沉,脸色蜡黄,仿佛从死神手中刚刚逃脱出来,我和妹妹再次泪落如雨。
术后,要不停地住院出院,化疗靶向治疗等,大约要持续一年多时间。刚开始时,我和妹妹轮番熬夜陪床。病房的灯是不给关的,我难以入睡,于是瞪大眼睛等天明。熬了两天后,人疲乏到随时随地可以入眠。
病房里的另两个病人,一个是未婚女孩,花一样鲜美,也切除一只乳房。还有一个50多岁的大姐,同样如此。不禁唏嘘,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一场独自旅行,有时繁花似锦,有时万丈深渊。
出院后妈妈恢复得不错,随后进入熬人的化疗阶段。化疗开始前,3張病床的病人因为一段时间的体能恢复,身体状况都不错,在病房里谈笑风生,笑看病魔,甚至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比比谁的光头最亮。等药水一打入身体,不消半个小时,人全萎下去了,病房里寂静无声。
陪护在医院的日子,每天在医院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跑,做各种检查与治疗,累到瘫软,人变得又瘦又能吃,面对病人因身体不好而时常发无名火还要好生安抚。我时常感叹,陪床是中年人躲不过的劫,但如果没有经历,也是不对。
昨天,一位好久没联系的编辑忽然留言问好,我把最近的焦头烂额讲给她听。她说:“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照顾老人很累的,多保重……”中年人是惺惺相惜的。
中年人都惺惺相惜,对啊。有次化疗结束,我带妈妈从医院打车回家,的姐也是中年人,她一路和我谈她父亲生病如何艰难度过那段头皮发麻的日子。
可终究是能度过的。陪床是中年的一场修行,家人紧紧抱团取暖,熬过去就是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