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爸爸碗空了,我很自然地帮他盛饭,随后很臭屁地说了一句:“瞧瞧,你多幸福呀,有这么好的女儿帮你盛饭!”爸爸则笑着说:“能帮我盛饭是你的幸福!”
我知道爸爸又想起了爷爷奶奶,想起了所谓的“不孝”。17年了,爷爷的尸骨早已融进了土里。爷爷去世后没多久就降临的我早已从一个婴孩长成了一个姑娘。奶奶的骨灰在4年的时间里早已被爱瓦解,爸爸仍未放下内心的枷锁。
我爱爸爸,如同他爱我,爱爷爷奶奶一般。他应该从未想过,女儿看见他跪在坟头满眼泪水是什么感觉?无力的心碎啊。自己爱的人不能拥有幸福了,纵使自己再幸福又怎样?
我不会告诉爸爸自己面对他失神的样子有多难受;我不会乞求他为了女儿放下自己所有的不快。我不能,只因为我明白无谓的“忏悔”会让爸爸心里舒服一点。我宁愿用自己的伤心去换取爸爸的舒心。
爱,本身就是一个深奥的字眼。任何语言,都描述不出爱的伟岸,爱的深沉。
一次,一个道士给爸爸算命,说他的女儿中有一个是贵人,一定要好好珍惜。爸爸听后很开心,并理所当然地认定那个女儿就是我。是妈妈告诉我的,爸爸永远不会对其中一个女儿说“最爱的是她”之类的话,在他眼里,父爱是均等的,两个女儿一人百分之五十,谁都不会多一点,谁也不会少一点。
很怀念曾经的场景:爸爸躺在沙发上,姐姐给他拔白头发,我帮他捶腿。现在的家,似乎就像是免费旅店,我只是在周末时匆匆来去。高考在即的姐姐甚至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在西安打拼十几年,才有今天的一切,各种的辛苦只有爸爸才知道。我明白,每次见到别人家的孩子考上好大学,爸爸眼里满是羡慕的神情,可他从未要求过我什么,听完我一步步安排自己的人生路,轻轻地点头。
我说,自己以后要当一个企业家,拥有自己的公司,到时候爸爸你来给我当总经理。爸爸笑得格外灿烂:“那当然,即便给我女儿当看大门的也行呀。”
我说,做人真的好累,爸爸,我要是能当只鸟多好呀。爸爸摸摸我的头发:“傻孩子,鸟也要为生存奔波。”
我说,爸,我决定了,我要当“背包族”。不在乎生活条件怎样,只求个温饱然后用稿费来充当旅游费。爸爸露出失望的眼神,一闪就过。
想起一个画面。“这是我女儿。”“哇,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这是我的小女儿。”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在旁边偷着笑。也是,和爸爸同龄的叔叔阿姨的小孩最多就12岁,而我已经17了。以前老逗爸爸说:“你怎么没把我晚生几年,让我从小就接受城里的教育。”“晚生?那就没你了。”
生命的结合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早点,晚点,一切都会不同;缘分的积累要靠几生几世,差一点都不行。
我是一个相信来世今生的人。下辈子,爸爸,我要你做女儿,我做爸爸;我会承担起所有的痛苦,只为让我的女儿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