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你过来给我坐好乖乖吃饭!”这是姥姥的吼声。它常在我心中跳动。
我上学前在老家生活,那是江西的一个小村子,山清水秀,空气新鲜。我的姥姥在年轻时据说是大家闺秀,姥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得姥姥父母的同意,迎娶“白富美”。可我从姥姥身上看不出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开饭前,她会站在家门口双手叉腰,用足全身的气力大声喊: “小兔崽子,快回来吃饭,不然我就把你的饭倒给兜兜了。”兜兜是我家的小土狗。哼!怎么可以把我的饭到给狗呢?这实在不可以的,那我吃什么?第一次听姥姥说这话,我依然玩我的,谁信呀?!可是,可是,我很不幸。我的姥姥,我的亲姥姥真的在千呼万唤而我依然不归之后,把我的饭活生生地到给了兜兜。我很鲜明的记得,那个下午我再怎么恳求“姥姥我饿”,她理也不理我,并且毫无半点怜悯地说道:“这次没了。真没了。你要不想挨饿,下次要及时。”为此我曾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我亲姥姥。此后每听到姥姥的呼喊和威吓,我指定是撒开腿往家跑。我真的怕,怕我的姥姥又把我的饭倒给了兜兜。
我可皮了,那是“李时珍的皮”——你是真的皮。村里上梁揭瓦,捉鸡放牛这些事那必须得有我。但坏事做多了,总有马失前蹄之时。有一次,我在自家后院和小朋友玩捉迷藏,有只母鸡大摇大摆地走到我的身边啄了我,我疼得叫出声来,更可气的是它还扑腾扑腾翅膀,和公鸡一样冲我叫了起来。我这个脾气怎么能忍,我一脚下去想踹它一脚,可一抹滑,摔了一跤。母鸡吓得飞了起来,然后就“喔喔喔”开始追着我啄。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一边乐呵呵的,他们怎么见过这么新奇的事呢?老母鸡还会追着啄人,啄的还是一个专干捉鸡的人。可恨的是他们不但不帮我,反而幸灾乐祸地嚷着:“啄,啄。”老母鸡也似乎会懂,追得更起劲了。我一边绕着院子跑,一边喊:“姥姥,快来啊!老母鸡成精了,来救我啊!”
姥姥听到了,拿着扫把就过来了,看到这一幕她并没有来帮我,反而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兔崽子,你平时不是皮吗?今天被鸡给治了吧,哈哈哈!”我一听,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可姥姥依旧抱着肚子笑,母鸡还不时咯咯叫几声,好像在嘲笑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干捉鸡放牛的事了。我怕有一天又被鸡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忘不了这事儿,我想姥姥不救我有她的理由。第一,老母鸡伤不了我。第二,老母鸡可以医治我捉鸡放牛坏习性。她用她最朴素的方式让我懂得了人物共处之道。
时间就在老母鸡的咯咯声和姥姥的一声声“小兔崽子”中过去了,眨眼我就要上学了。我要跟父母去外地上学了。临走前,我抱着姥姥不肯放手,姥姥却一把把我推开,说:“小兔崽子,你还不愿意走。我可巴不得你走呢,你走了,我一个人多轻松啊。走走走!”我听到后一赌气,大喊:“臭姥姥!”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但我却没有看见我走后姥姥偷偷拭泪的背影。
昨夜,我梦见了姥姥,她依然嚷着“小兔崽子”,依然双手叉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