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在不知不觉中渗进了凉意,秋意渐浓。窗外,黄叶漫天飞舞,这残败的叶子,卷落了我关于这个季节的回忆。将往事轻轻揉碎,如同残叶的粉末轻轻飞扬。
如果把时光的影带逐渐倒回,最清晰的那个丹桂飘香的秋应该是六年前。那又是怎样的一个秋季啊:十岁不到的年纪,满脑袋的幻想如同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肥皂泡泡。那时的年纪,没有复杂难解的几何题,没有每天在天色渐暗中进行的晚自习,没有满天飞的考试卷,只有每日与小伙伴们在一起的打闹和欢笑,只会在秋季来临时嘟囔一句“天好冷啊”,然后就自觉地加衣服去了……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秋季,似乎和古诗中悲怆的秋离得很远,只是这样快活的秋季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地减少着。
“吱呀──吱呀”,生了锈的时光齿轮缓缓转动,转过冬春夏三季,转回了秋日的风中,那个弥漫着陈醋酸味的季节。
母亲注重饭菜的营养,自创了不计其数的营养餐,而属于秋天的,是自制的醋泡生姜。其实这个菜并不适宜在秋天吃,母亲制作后总是会将它们盛在一个坛子里供冬天食用,但那独一无二的醋酸味仍留在了这个秋季。
于是便有了每逢周末的黄昏,我抱着电脑在餐桌旁看《哈利波特》电影时,母亲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切生姜的独特情景。每到这时,厨房总是飘着一缕缕带着姜辣香的醋酸味,熏染了整个房间,熏染了整个秋天。只是后来,当这股醋酸味也逐渐被奶茶的清香所取代时,我才恍然意识到,时光荏苒,原来那些岁月已不会复返。
再后来,秋日的午后逐渐被书香填满。我手执一杯奶茶,随意坐在一个角落里,膝盖上摊着一本散发着油墨气息的畅销书,整个世界便在那一刻安静了。只有奶茶的淡雅清香与书香相伴,打着旋儿缓缓上升,渐渐地盖过了深秋的寒意。
有时我与好友相伴而来,背着挎包或是提着一小塑料袋的廉价点心,轻车熟路来到那个角落,默契地拿着书坐下,彼此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那是属于往秋的快乐。所以,后来的后来,我和好友又在秋天的某一刻不约而同地走向那熟悉的角落,捧着同一牌子的奶茶,为了同一个笑点很低的笑话而掩面大笑时,我才欣喜地发现,那些尘封的记忆,其实从未离去。
窗外,风轻云淡。往秋的清香氤氲在空气中,迟迟不散。穿过时空沉重的隧道,我仿佛看见了那个躲在茫茫人海之中茫然若失的小女孩,无处可寻的昨天不知迷失在了哪个角落里。我看着她哭,看着她发呆,看着她笑靥如花……直到她学会坚强,学会了独自去面对世事变迁,面对风吹雨打。或许,在很久以后,我依然会在回忆起往秋的一切时潸然泪下,默默地祭奠那久违的醋酸味,祭奠一杯奶茶的清香,悼念我那早已逝去的无忧无虑的秋天。
取一片残叶,细细描摹,那是一种残缺的美、粗糙的美、易碎的美,如同我的那些似琉璃般透明纯净的往秋回忆。其实,那些秋天所留给我的快乐、气息、声音、回忆……一点一滴,我都没有把它们丢弃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更未让它们随着流水逝去。即便它们已经残缺,但谁能说残缺不是一种美丽?
我举目遥望远处,终于坦然地放手,让关于往秋的一切随落花埋藏,而我,也要放下这些回忆,独自勇敢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