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平原,繁忙之后的旷野裸露出了它的本色,有些丑陋,有些苍茫。我顶着北风孤独地穿行在村落与学校之间,梦想着我未来的幸福生活。突然间发现,小时候一块光着屁股摔泥巴玩的伙伴们纷纷逃出了学校,带着梦想钻进了陌生的城市里。那一刻,我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我不知道我的坚守抑或固执是对还是错。
再次相聚已是春节前的一个寒冷的飘着白雪的冬日,外出打工的同龄人纷纷赶回了久别的家乡,从内裤里抑或是袜子里掏出辛苦、劳累一年挣来的血汗钱,于是他们暂时地富有了。买了平时不敢问的衣服,抽了平时不舍得抽的烟,当然,也捧出了平时不舍得喝的酒。于是摆菜倒酒,很自然地大家聚在了一起。
他们猛抽烟,海聊,牛饮,大家热热闹闹地给我讲他们打工的事。说有个家伙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手,却被老板一脚踹到了大街上,甚至连干过的那几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说有个笨蛋临回家的时候被老板扣了工资不给,最后还被打破了头。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政府不是已经严令所有用工单位都不能随便克扣民工工资吗?再者他们怎么能随便打人?还有受了工伤应该得到赔偿,怎么会连工资都拿不到?
于是他们大笑,有一个甚至把酒从鼻子里喷了出来。透过残存的烟雾,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轻蔑。
喝着喝着,他们的舌头开始打卷,眼睛开始迷蒙。大明搂着我的肩膀喷着酒气对我嚷:谁、谁说俺们水平低?俺们也会那些文绉绉的词儿,像什么“象牙塔”,就是、就是那什么,就是说那生活特好,就像、就像你们,吃饭下食堂,花钱有爹娘,每天动动眼皮子、笔杆子就啥事儿没有了。
我想辩解说学习的难处,我想说我的未来一片迷茫,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舒坦,将来也很可能过不上“好日子”,娶上不“漂亮媳妇儿”。可他们开始摆晃,开始流泪,最后便遏制不住地号啕。大明一边嚷着爷们不容易,一边非要我看他手上、身上的伤疤,然后趴在我肩上大哭,鼻涕眼泪淌了我一身,可我没有去擦,甚至连躲都没躲,难道我也醉了?
我肯定醉了,不然为什么我也开始流泪?为什么我的眼睛也开始迷蒙?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头开始痛,怎么也无力再清晰地去思考这个世界。最后的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从那以后,每当我抱怨学习艰苦的时候,每当我感叹生活无奈的时候,每当我与卖热水的老头儿因五毛钱争执不休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他们,想起那些“爷们儿”,我的那些含着泪用稚嫩的肩膀开始支撑家庭、支撑人生的同龄人。我是幸福的,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有书读!
也许生活真的很无奈,也许这个世界真的很精彩,不管是这个世界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世界,我们都必须走下去,即使艰辛,即使困难。愿天下同龄人一路走好!愿天下人都来关注我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