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列归途的老式火车上,原因无它,只是这次旅程实在太短,有许多美景我尚未可知,缓慢却颇有情调的老式蒸汽火车正好满足了我。
这列火车没有停靠站,竟是一条通路走到头,目的也不像是为了快速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倒像是为了欣赏沿途的秀丽风光,所以轨道大多铺设在美景里。透过玻璃,我看得见翠绿平缓的小丘中有几朵艳红点缀其间,这副娇羞含蓄的模样招人喜欢的紧,再远些便是高高耸立的山峰,小部分山头被云雾遮住,像是“杳霭流玉,悠悠花香”一般,极富意境,旅途中自然不乏惊奇。
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确实是太美了,山川也好,气象也罢,无论我是否行路至此,它们永远在那里,向路过的每一个人搔首弄姿。想到这里,我的思绪不由得飘远。
正如这一场匆匆的旅途,我的人生向来如此,我愿将它比作行驶在俄罗斯漫长国境线中一列孤独的火车,伴随着风雪,安静地回到起点,我从出发到归来,兜兜转转美名其曰到达终点。我试图安慰自己,人来自宇宙,最终也归于尘土,走一场也算是收获,于是我踏上旅途,却得到了一个别无二致的想法。
我的火车还在缓慢行驶……
一切都像是早已被指定好的,我行驶的道路是别人踩出来的,我的火车轨道是别人制造好的,就连沿途风景也是别人看完甚至不以为然的,这让我恼怒但又无能为力——我为此奋斗一生,只是毫无作为。
我不止一次想过要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以免我的热情浪潮被条条框框限制住,就像被沉重的枷锁拖着拽着,直到我再也走不动路,因此我认定产生想要逃离“枷锁”的人,绝不只我一个,那我何必犹犹豫豫在原地徘徊,为什么不借着自己还尚有余力的时候再去拼一把?哪怕只是为了能寻到沿途独属于自己的美景。
浑浑噩噩已是傍晚,恰逢七月流火,天空逐渐爬上星星点点的黑,如同一幅水墨画,日与夜的碰撞在我看来尤为灵动。火车刺耳的鸣笛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我的旅程总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直到美景在我面前停滞,我的脑中便只剩下一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于是我不愿抛下我那丝丝缕缕的不甘,直到我的人生到达终点,我想我还是应该与我那无论如何都难以被抑制的鲜活的生命力一起翩翩起舞,戏耍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