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杏花微雨。墙角的三角梅,开得正盛,一抹又一抹的火红,点缀在葱郁的嫩绿之中。天刚放晴,这火辣辣的红,便使人暖意融融。
阳光卖力地从每一个缝隙里挤进来。每颗微尘,都逐渐清晰,身旁的木门“吱吱呀呀”地作响,空气里氤氲着木头的清香。“咣当咣当……”循声望去,奶奶又开始在厨房里摆弄了。
踏着阳光铺成的小路,一步,两步……奶奶的面容,愈发清晰,苍老的脸上,皱纹似是用刀刻上的,却笑意荡漾。细看,奶奶正在做薄饼呢。这时浮云在空中慵懒地飘着,微风拂来,青苔遍布的墙角,三角梅在微微摇曳着。
斜阳映落花,幽幽地透过窗户,溜进厨房。雾气朦胧中,只见奶奶手执木勺,细细搅拌着锅里糊状的乳白色米浆,又握起了沾了油的半截红薯在锅中均匀涂抹,随后,她舀起一勺油缓缓地倒入锅中,不疾不徐,小火慢煎。那乳白色米浆在火光中渐渐凝固,似那白白嫩嫩的小胖脸,静静地熟睡。几秒过后,奶奶又顺势一翻,动作老练娴熟,整个薄饼是那般完美无瑕,在阳光的亲抚下熠熠生辉。
微弱的喘气声传来,奶奶用袖口揩揩额角的汗水,空气里彌漫着薄饼的香气,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胃。“囡囡,刚煎的薄饼,趁热吃啊!”我轻咬一口,薄饼的香伴着花生的酥,风儿连同花香,也一起在我的嘴里萦绕着,心中自是一片鸟语花香、莺歌燕舞。
“囡囡,待会儿吃完,也带几张薄饼去给你二姑吧!”奶奶的声音从厨房里悠悠地传来。“奶奶,姑姑她不会煎吗?”“之前要教她,她不肯学,每逢这个时节,又要出去到街头买了。街头卖薄饼的越来越少了,再说,这终究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哇!”她又自顾自地念叨着:“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呀,是要传承下去的…”
传承?内心被狠狠地撞击,中华民族留下来的手艺还有多少呢?香甜可口的灶糖、造型多样的糖人、竹篾编就的筐盘、手艺精湛的木雕……它们在一个又一个喧嚣的俗世中静默着,留下一段又一段挥之不去的清香,却又一次次遭人冷落、忽视。有多少个手艺人曾为手艺没落而叹息,又因此而留下遗憾呢?
深思许久,嘴角的薄饼味仍在弥漫。
奶奶,待我再长大些,定向你学这一门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