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丰神儒雅的书生,喜诗书,工词画,知音律,谈经论道;他是帝王之相的君主,丰额骈齿,一目重瞳,不是人间富贵花,奈何生在帝王家?只叹七夕日,生辰时,一杯千机,伤感西风几许。
西风正烈,大雁呼唤着清晨尚未消去的残月。南唐中主呼出他最后一口气,便没有再睁眼,南唐主中主生有六子,可前五子先后死去,皇位居然传给这个希望最渺茫的老六——李从嘉,便是李煜。
可怜薄命做君王,他本应隐于山林,安心做一个书生。权力的游戏本就不适于他,而父亲又是钟情风花雪月,好大喜功的。南唐的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与崛起的北宋无不在告诉着他:“你不是天之骄子,而是弃子!”
无奈啊,无奈。西风吹拂之下自贬一极,龙椅已不能称为龙椅。只得笙歌夜夜,暂时忘却痛苦。
所幸还有她,南唐才女大周后。
一样的情趣,绝美的容颜,才子佳人,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曾记否?她奏起自己的新曲,他合着乐,庭中起舞。如此美好,以至于当她逝世后,他想起仍眉眼带笑。
可她也走了。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宫门何处销?是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情此景,不得不动心。他自称也加上了心碎的二字——“鳏夫”。
此刻,西风更凉。
在那个冬天,那个刮着西风的日子,南唐沦陷。一国之主沦为违命侯。
帘外阴雨连绵,被西风吹得微微倾斜。宋朝皇帝给他的一床丝绸薄被,必然是不够温暖的。那么还是回到梦中吧,那儿不会冷,没有屈辱,还有她。
酒迷醉得了一时,却不是永远。他终究还是在生日前夕写下了他的绝唱,“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而嫉妒于他的宋太宗也忍不了了。西风最烈的那一天,一杯含有牵机药的毒酒,在他生辰的那天夺走了他悲剧的人生。
可这未必不是好事,他的灵魂乘着风,飘过汴京的勾栏瓦舍,飘过江南的烟柳画桥,直飘回,三千里外,阔别已久的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