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吞噬了一切。一座复古式的高大房屋正散发出柔柔的橘色光芒,不用靠近,仿佛都能感受到里面的温暖。
别墅内,人们有说有笑的围坐在一起,一只皮毛发亮的金毛懒洋洋地趴在一个年轻人腿上。虽然它的眼睛很是浑浊,但周身的气息依旧锐利。金毛打了个哈欠,终是抵不住疲惫,挣脱温暖的怀抱,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小房子。
看似年轻的人们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望着那只疲倦的金毛。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它走进自己的小屋后,人们才继续娱乐。只不过发出的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
与之不同的是,在顶层的阁楼里,一盏铁架都已经生锈的小电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屋内没有开暖气,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坐在一张木桌前搓着被冻的近乎僵硬的手掌。桌子上铺着一张边缘已经泛黄的纸,旁边摆着一只笔尖生锈的钢笔。
男人哈了一口气,拿起笔,抚平纸张,但纸张的边角还是不听话的翘起。男人思考片刻,落下了一行字:
“亲爱的童先生”
因为钢笔实在太过老旧,导致男人不得不在原先的字迹上多描了几笔。待字迹修正完后,男人停住了笔尖。因为他突然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写一篇文章,主题为“感恩童年”。这是他的编辑扔给他的任务。男人只要想想就觉得头大。而且编辑说写完也不必给他看,这更加强了男人想要放弃的念头。
但男人终究没有收起纸张,毕竟他是一个当红作家,怎么可以败在这么一篇小小的文章上?
男人又提起笔。
我才是公司的董事长,你个小编辑在给我下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要小心了。男人愤愤不平的想。
男人觉得他的思绪被拉远了。
他草草的写下“谢谢”两字,便停住了。男人放下笔,离开那张对他来数对他来说实在太矮的桌子。木椅“嘎吱嘎吱”的响,男人忽然觉得他应该再去加一件衣服。
他去披了一件风衣,坐回木桌前。提起钢笔,在纸上顿了顿,留下一个墨点,却没有继续写的架势。
他在回忆自己的童年,想方设法的希望找出一小节关于童年、愉快的的片段好让自己来感谢童年。而男人觉得他的童年并没有什么好回忆和好感谢的,自己好像从小就被淹没在如海的习题里。
当别的孩子站在沙堆上以为自己站在金字塔高点,举着红旗大笑着时,自己好像在做着作业。
当别的孩子在草地上踢足球、放风筝时,自己好像坐在窗前的小木桌前被迫看着一些文学著作。
当别的孩子挥舞着双手大笑着在新奇的景观前拍照片时,自己好像只能注意那些无聊的景观介绍。
……
男人越想越烦躁,抓了抓自己的化妆师辛辛苦苦打理的头发,觉得自己的编辑简直有病。
男人在纸上胡乱写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笔迹更增添了他的烦躁感。他把笔一摔,从柜子里拿出了前些日子编辑兼发小为他定制的钢笔。天价的钢笔握在手中,触感很好。但是与那只陪伴了自己十余年的钢笔,总有些说不出的缺陷。
要是我的童年与别人一般,扔下老师的希望和朋友为自己整理的复习重点,现在又会变得怎样?
要是我的童年与别人一般,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会不会变得很可笑?
要是我的童年与别人一般,沉浸在玄幻小说和言情电视剧中,现在会不会连发小都照顾不好?
男人轻轻的拿起了颇有年代感的钢笔,看了看纸上的“谢谢”二字,猛然觉得,这两个字已经足够,决意不再加什么。
拿起钢笔落了款,虽然笔迹时断时续,但男人却意外的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字迹。男人把它小心翼翼的叠好,装进信封,用胶水封了口,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把信封放进了木盒里的一个信箱里,放进了小时候做的拙劣的信箱里。
男人轻轻地拿起桌子上的老旧钢笔,在桌子前静立了片刻,将钢笔和那只上万元的钢笔放在了一起。
男人伸了个懒腰。思绪飘回来后他感觉到了腿脚的僵硬。他无奈地笑了笑,活动活动准备下楼。
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开了门:“boos,我觉得你有必要去陪陪你的金毛了。”随后来人打了个喷嚏:“boss,您没开暖气?”
男人将风衣披在了自家发小身上:“是啊。”说完他顿了顿,“多亏了我的童年,才能把金毛养得这么长寿。”
看着自家发小仿佛知道了什么的眼神,男人摸了摸发小的头发,顺势向下压了压:“我要感谢我的童年,甚至是感恩。不然也不会让你这种虽然身材比较矮,但精神上从小就骄傲得不得了的人来我这要生活费。”
编辑一腿踢向男人的小腿,后者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原先还无精打采地趴在窝里的金毛听到两个主人的声音,立马打起精神,拖着缓慢的脚步跑到了楼梯口。
男人看着发小、金毛和自家员工闹成一团,觉得自己的童年突然间并不是这么的无聊、不快。
多谢了童年的我和我的童年,不然要怎么养得起你们这些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