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题记
每当阅读李清照的这阕词时。我的思绪便会穿越千多年时空,仿佛看到,在这样轻风细雨中,易安你默然独坐,无一语,泪千行。那泪默默流淌的,悄无声息的,一行行,顺面颊滑落,留下一道道泪痕。那一行行泪便是你心底一道道伤,伤永不能愈,泪永不能干。雨疏疏斜斜下,泪点点滴滴落。不知雨为何下,也已不知泪为何流,痛到深处。就这样,泪随雨流,雨伴泪落;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多久……
“一支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我似乎看到了那个憔悴不堪的你,木然地跌坐在了榻上,梅花一支脱手而落,哀怨地斜躺在你的裙边。那梅,已失了存在的意义,只因,它不能被送出了,那个能赏它爱它之人已逝。易安如梅,梅如易安,一般儿憔悴,两处飘零。易安你为什么如此的忧伤?
我仿佛看到你乘一叶扁舟,载着浓浓的愁绪,忧郁的眼神,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向我们走来。你的泪光柔弱中带着忧伤。家,已不能回;心,已无处归;夜太漫长,凝成霜,惨白的弯月勾住了过往,使得这孤独融入了淡酒,令你最难将息,直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你的一生被这漫天的愁绪所包围,闺愁、家愁、情愁、国愁,又怎一个“愁”字了得?!
你的悲剧就在于你是生在封建社会一个有才华的女人。作为一个女人,应该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条。而你却处在社会思想的最高点,你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事情,追求着许多别人追求不到的境界。
几千年的封建社会,来来往往有多少人都在心安理得、随波逐流地生活。你看,北宋仓皇南渡后,不是又苟延了152年吗?尽管与你同时代的陆游愤怒地喊“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但是有谁听闻你的呼声?你看,有多少女性,不追求什么词藻,不追求什么爱情,不是照样生活吗?
可是,易安。你以平民之身,思公卿之责,念国家之事。但是,你可知否?封建制度所造成的政治、文化、道德、家难、婚姻的冲突,都将压在你比黄花还瘦弱的双肩上。
处于两宋之交的你,在北宋灭亡之前,享受着贵妇般的生活,幽雅情趣自不会少,于是一篇篇吟酒惜花之作便应运而生,你既有“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的闲情逸志;又有“风往尘香花已逝,日晚倦梳头”的忧愁。可是命运却赋予你国破家亡,颠簸流离,赋予你超越时空的孤独。
易安,如果你是一个像鲁迅笔下祥林嫂一样的人,尚且作罢。如果你是一个像以死抗争的杜十娘一样的人,也就算了。可你偏偏是以心唤天,以笔抗争的易安居士呀!你化愁为美,将那国破之凄、丧夫之痛、南渡之苦抛开,留下了字字珠玑的漱玉词和那难得的金石录。吟出这首浓缩了你一生和全身心痛楚的,也确立了你在中国文学史上地位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一种凄冷的美,成就了你词作独特的魅力,铸就你在中国文学史上的丰碑。
当我们穿过历史的尘烟走进你满腔愁绪的时候,才发现在三千年的中国古代文学史中,你永远如如一尊清丽的雕像,屹立在风雨之中。而对你的解读,又“怎一个愁字了得”!
让我们穿越历史的红尘,揭开岁月的轻纱,触摸你那颗敏感、温柔而又多情的心。
和你一起沉醉不知归路,兴起晚回舟看那惊起一滩欧鹭;
和你一起浓睡不消残酒,看那海棠红肥绿瘦;
和你一起寂寞深闺,用那几点催花雨望断归来路;
和你一起独上西楼,看那花自飘零水自流,品那一种相思两种闲愁。
和你一起寻寻觅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