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顶不喜欢动物的人,我曾经提出过要在家里养一只狗,雪白的那种,一点也不脏,可结果母亲列了狗的十大罪状给我,包括狗容易引发疾病,狗很吵,养狗费精力等等。硬是把我的想法重新塞回大脑加工,然后得出“养狗有害”的结论。
可母亲并不是什么动物都不喜欢。她喜欢燕儿,会迁徙的燕儿。可是几年来燕儿好像都不喜欢我们家,每次筑巢,望着我家的屋檐,盘旋几圈就又飞走了,硬是住到了对面。可母亲还是很满足,望着对面的燕儿,就是看看也好。
母亲这么爱燕儿,我也挺奇怪的。燕儿大小便没个约束,又整天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不留神,就可能被燕儿们的炮弹击中,脏不说,粘上了头发就更难办了。我是个顶爱动物的人。可我不爱燕儿。
“妈,你为什么这么爱燕儿?”
“燕儿好啊,又小巧又讨人喜欢,而且还能带来好运,你姥姥说哪家引来燕儿巢,哪家就有福气了!”
接着就给我列举了燕儿筑巢的十大好处,她竟从燕儿的毛色一直谈到燕儿活跃气氛。唉!妈啥都对!
可今年,我家破天荒的迎来了一双燕儿。它们早早地在我家的屋檐下安了巢。燕儿筑巢不光是为了有个家,还为繁衍下一代做准备。我家的燕儿也不例外,筑巢不过二十来天,我便有些察觉到巢内的动静了。过了几天,便时常看到雏燕湿嗒嗒的小脑袋了。其实它们的脑袋并不湿,只是毛发稀疏得可怜,像是被水淋湿的一般。
有一天,妈突然严肃地对我说:“根据我多日地观察,以及我对燕类的深入研究,今明两天将会看到雏燕试飞的场景。”我暗笑“您啥时对燕有研究了”。但看到妈一脸的兴奋,又转念说:“那是什么时辰?”没想到妈还挺会扯,做沉思状:“今日正午。”我乐,马上到中午了,吹牛也得吹得稳当点,这几天巢里可半点动静都没有!可妈却说那是燕儿们在养精蓄锐。
中午,我们把饭桌端到了门口,可以看得仔细点。是我建议的,想看看妈是不是诸葛亮。
可惜啊可惜。整个中午没有一点试飞的动静。我正欲离去,妈妈拉着我说再等等,说不准……话音刚落,燕妈妈率先从巢内飞了出来,盘旋巢外,对着燕宝宝乱叫。妈说那叫鼓励,说我学走路时,也得哄上老半天。我晕,我又不是燕。
虽然燕妈妈如此卖力,可雏燕的眼睛里仍充满了恐惧,它们闪耀的黑眼珠像是与黑夜相撞,不知所措,转着头,三百六十度张望。这时燕妈妈忽然扒到巢沿,对着燕儿们又啄又叼,末了,还理了理它们的毛发。
这一招果然管用,燕儿们从巢内爬了出来,站到了巢沿。继而又是一阵冷寂,燕儿们一动不动。
巢土松软,经不起燕儿们一脚又一脚地轮番踩踏。忽然,干土从上面掉下了一大块,一只雏燕的脚踩了个空,从上面掉了下来。我惊呼道:“妈!”可燕妈妈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旋在半空,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只是我听不懂它在说着什么。
眼看燕儿就要粉身碎骨了,可妈却坐在那纹丝不动。我想,她看呆了,真是没见过“大场面”。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想燕儿扑扑翅膀往上飞了一截,但又掉了下来,燕妈妈拉长鸣叫,此时我已无暇去辨别那是关心还是鼓励,可能更多的是期待。燕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急速振动翅膀,终于飞向了蓝天。
“啊,真是千钧一发啊!”我舒了口气。
我转向妈。她说:“你就像燕儿,被我放飞的燕儿。”
我才明白鸟的十大优点竟都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