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甜,可甜里面透着那酸,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每每唱起这首《冰糖葫芦》,儿时的往事便涌上心头,浮现在我的眼前。
老家的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山楂树,茂密的树冠如同一颗翠绿的宝石,在颗颗山楂的点缀下分外夺目。每当山楂成熟的季节,我总吵闹着,让爷爷给我做甜蜜酸爽的冰糖葫芦。每次爷爷都会欣喜地答应,在我的记忆里,但凡是我提的任何要求,爷爷从不会拒绝。
晨雾缥缈,爷爷搬来一架崭新的红梯子,架好后,脚部发力,两脚来回交替。一步、两步、三步……爷爷矫健的身姿,仿佛是一匹驰骋于疆场的战马,又好像一只翱翔于长空的雄鹰。说时迟,那时快,爷爷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树冠的茂密处,对他而言,爬树摘山楂早已是轻而易举。绿叶与绿叶,山楂与山楂,彼此之间的夹缝被秋日的晨光穿过,既似点点流金,又像波波清水。爷爷一只手扶着梯子,一只手采摘着山楂,一颗一颗放进背筐里。清洗、挖核、串签、起锅、烧油、熬糖、裹糖……爷爷的动作是那么娴熟,一边操作一边给我讲解:“做冰糖葫芦最关键的步骤是熬糖,熬嫩了挂不上去,熬老了会发苦,掌握好火侯尤其重要。”站在一旁的我早已垂涎三尺。这第一串的享用权自然而然也非我莫属。那一刻,我手举着冰糖葫芦,挥舞着,欢呼着,跑向胡同里和小伙伴们分享着这份甜蜜,炫耀着那份爷孙隔辈亲的宠爱,心里总是美滋滋的――爷爷真好。
岁月匆匆而过,却终究留不住爷爷的健康。老人家得了一场大病,虽然痊愈,但身体已然大不如从前。
中秋月圆,阖家欢乐。再一次见到爷爷,是在那年的月夕。父母带着我回老家看望老人。刚进门,映入眼帘的是院子里那棵粗壮的山楂树,依然展示着强大的生命力。不过,缺少了主人的管理,山楂的长势并不好,墙角边枯萎的杂草,散落的树叶略显凄凉。北屋门外,一位老者半躺在椅子上,眯着双眼,晒着太阳。猛然一看,那人竟然是爷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黑瘦的脸颊没有了往日的光泽,深陷的眼窝四周布满了皱纹。我的到来,让爷爷表现出少有的兴奋,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双眼用力地打量着我。交谈中,问候与祝福取代了昔日的顽皮与嬉戏。言语间,爷爷顿悟了一下,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两手撑着椅子起身,要为我再做一次冰糖葫芦,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不想吃……”可再多的理由推辞,在他的宠爱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我最终还是拗不过他的坚持。在我点头默许的那一刻,他咧开嘴笑了。他的嘴里没有牙,笑起来像个孩子。
午后,爷爷搬来曾经的那架红梯子――却已经锈迹斑斑。架好后,只见他佝偻着腰,双手紧握梯子,使劲挪动着双腿,见状,我立马扶牢梯子。一阵微风吹来,梯阶上缠杂的蜘蛛网和些许的尘土,随风飘扬,眯的我睁不开眼。我知道,梯子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它了。爷爷再一次向岁月发起了挑战,他的呼吸在加速,双腿在颤抖。此时,爷爷就像一名勇敢的战士,为了他宠爱的孙子,不顾一切,倾其所有。他精心采摘着长势最好的山楂,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颤抖的双腿诉说着岁月的无情。我看在眼里,刺在心头。清洗,挖核,串签,起锅,烧油,熬糖,裹糖……同样的冰糖葫芦,不一样的爷爷;同样的味道,增添了些许的酸楚和叹息――爷爷,真的老了。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天际边,一束落日的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彩照射下来,向大地散发着黄昏的余温,一片烧得彤红的彩霞,最终没能挽留住坠落的太阳,变得愈发黯淡。不远处,一只落单的幼雁,拍打着翅膀,努力的追赶着南飞的雁群。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眶已经湿润,视线变得模糊。一阵冷风吹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身后,那熟悉又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孩儿,该吃晚饭了……”
爷爷,您的爱心冰糖葫芦让我感受到了生活的甜蜜,我也会尽自己所能,用孝心去陪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