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把一切成熟的谷物焙得更成熟,黄透的枫叶杂着赭尽的橡叶,一路艳烧到天边。”秋天,果真是停下来擦擦汗水,带笑收割的日子。
那个仲春时节,我毛遂自荐,攻下了英语活动女主持的席位。大步流星迈出办公室,阳光正乖巧地在肩头起舞。“嗨!”我立在那块巨大的展板前,攒蓄着浑身上下膨胀的力气,重重跺一下脚,向它挥手,亲自许下一个承诺。
“轰!”
空调鼓动出的卷卷寒风瞬时把我冻在原地。胳膊、腿、双足,顷刻被锢在厚实的冰层下,明媚春日,却眉宇结霜——
我机械式地回想着几秒前张狂推开办公室门的情景。那毫无迟疑的手似乎挑衅般地挟带着一丝侥幸,自我优越感让我挺直了腰杆,可现实却让一切倒退回懵懂迷茫的初冬。我的搭档,三个曾经在国际舞台拔得头筹,两个词汇量已经远超高中水平。还有一个,是怔怔的我。几双眼神闪着凛凛蓝光,剑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风涌起碎花窗帘,有缕阳光,正中刺入眼窝。
角落里,我暗暗为前一天得意洋洋的神态羞红了脸,也害怕让他们知道。却奈何,那个承诺无法销蚀。我有些摇晃,却终究无法避让。
后来的那些夜晚,我头枕星辰,却辗转难眠。他们落落大方的从容神态总是在黑幕里隐隐约约,挥之不去。打几个转,又翻身坐起来,打开灯,重新在一沓书籍里抽出稿件,一遍一遍地读。有时,看着看着就出了神。荧光笔下花花绿绿的单词一层一层笼上了薄蒙蒙的雾气,又慢慢摇摆起来。内心烧灼更旺,每个字符都捆住一束柴火,只等开口,噼里啪啦燃成簇簇烈焰红光。
把所有的慵懒沉迷,归还给过去的我。悄悄地,又许下一个承诺。
……
帷幕向两边退去,灯光骤然亮起。我清楚地看到座席中观众的面孔一点点暗下去,自己的影子缓缓高起来。
搭档递来话筒,湿黏滚烫。
我的话音萦绕在耳边,湿黏滚烫。
稿件上每个词都在哆嗦,却毫不动摇。是它们,一同搭起承诺的雏样。
全场,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猛烈的孤寂与紧张缠绕着令人窒息的兴奋裹挟了我,一种沉重的千钧之力掷地有声。这或许就是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深刻动人。
起舞的时光,美好而坚定。我明知实现承诺的过程将是什么,是时时刻刻不知所措,所以听凭风里飘来的花香阵阵。而现今我才真正懂得《塔木德》中的一句话:
“如果一艘船不知道该驶向哪个港口,那么任何方向吹来的风都不会是顺风。”
我向承诺许下承诺。感激,那些不曾放弃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