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楼上,天地间的秋色奔涌而来。
蓝天仿佛在蓦然间退后了许多,显得更加深邃。那蓝色,纯得没有一丝儿杂色,就那么蓝汪汪地,像一池碧蓝无垠的静水,让人禁不住想跳进去畅游一番,像一幅光滑无比的蓝色绸缎,让人禁不住想抓在手里贴在脸上摩挲摩挲。在这宽广无边的蓝色海洋里,白云在自由徜徉,它比以往更轻盈,更洁白。暴虐的日光之王已经被季节的追兵赶到了天涯海角,温婉的阳光女神款款登场,她柔美的眼波满世界流转。她轻柔地抚摸着大地山川河流,抚摸着这天地间的万千生灵,整个世界因为她的爱抚而显得异常宁静而温馨。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稻子已经收获,但浓浓的稻香似乎还凝结在田野上空,稻浪依然时时在眼前浮现。有些稻田已经翻耕了,油亮亮的黑土闪着幽幽的光。油菜小麦马上又要在这儿安家了。田埂上的草依然碧绿,牛儿甩着尾巴,放牛的老汉丢开牛绳,任它自由自在地吃草,自己则坐在田埂上悠闲地吸烟,古铜色的脸上不时溢出笑意。几条狗在空旷的田野上追逐嬉戏,惊得成群地在田野里觅食的鸟儿不时地飞起。傍晚的秋日光辉笼罩着一切。不得不佩服古人“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辉。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所营造出来的恬美意境。
不远处的那株古柳的叶子已经开始枯黄,曾经是绿烟似的春柳一路跋涉走过柔春酷夏,来到秋的驿站已是满身疲惫,站在清冷的秋里,显得很有些落寞。白杨与柳树有着相似的遭际,风吹过,沙沙地响,像是两个沧桑妇人在絮絮地诉说自己的一路艰辛。与柳树和白杨相比,扁柏简直是个斗士了,它不但没有半点儿向这季节妥协的意思,反而示威似地更加苍翠了。它静默在那里,不急不躁,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天赋禀性总能在关键时刻显出本色来,是学也学不来的。
清晨,轻烟似的水气在镜子般平滑的水面上飘飞。不久,太阳出来了,雾气消散了,蓝的天白的云,以及不时从天空滑过的飞鸟,远处的铁塔,近处的红屋顶白粉墙,池塘边的樟脑树小黄杨都清晰地倒映在水里,在水底又营造出一个秋的世界。风平浪静的时候,这就是一幅山水圣手描摹的立体图画。秋风爱抚,水面就转换成一幕幕动漫。
风并不常来,偶尔的光顾也并不会引起人的特别注意。这时的风,似乎特别在意人的感受,不冷不烈,即使站在风口,也不用太在意。不用担心晾晒的衣物会被刮到地上,也不用担心衣服穿少了会着凉。不用说站在秋阳下,她的轻抚则完全就是一种享受了。
自然界最杰出的男高音已经谢幕,田野草际间正上演着一场场短小精悍的小歌剧。它们在唱什么呢?应该也是像《难忘今宵》一类的曲子吧。虽然不久就要告别这个舞台,但似乎并无特别地伤感,留恋与赞美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啊,真的,这秋色,这秀美而厚重的秋色,怎不叫人留恋赞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