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上,缺陷为笔,痛苦为墨,绘一幅气吞山河江山画。高冈上,我们高歌:那时花开。——题记
也许是前生的孽,也许是今生的错,我从九天之上的虚空之境跳落时,万年凝聚的兵刃之气灼灼地刺痛了我的眼。
我并不完美,这是一出世便既定了的事实。睁开双眼没有想象中清明绚丽的世界,只依稀勾勒出一个黑灰交杂的世界,左眼跳突着,仿佛一直不知名的虫子飞进了我的眼,却寻不到出路,只盲目地,横冲直撞。
我听见耳边谁在说:“孩子她妈,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不你看,还有一只眼睛是好着的吗,人家医生也说了,这天生弱视是有机会痊愈的,咱们村里人凑凑,总有钱治病的。”后来我才知道,说话的是我们村的村长夫人,她的声音不大,略带沙哑,却一声声地敲进了我的心房,天生,弱视吗?抱着我的手猛然一颤,颠得我连呼吸都忘记了,身后的温暖迅速褪去,冰凉的泪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啪一声溅开,落进我的心里。第一次,尝到了咸涩的滋味,我胡乱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想抚去母亲纵横的泪痕,去怎么也够不着。
石破天惊,哇——我哭了。
一晃几年游走,堆砌得满满不堪的回忆,我走在乡间泥泞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了路边的小河,刺骨的冰凉瞬间将我吞没,我挣扎了几下便也不再执着,放任河水汹涌地灌进我的眼,这样,就没有人再说我是个瞎子了吧;这样,父亲才不会抛下母亲另娶妻房了吧;是不是,只有这样,所有的人才能获得幸福……意识渐渐模糊,我仿佛听见岸上谁的一声低咒,轰地一声,像绽开了一场倾世的烟火。
不可预示地,我倏然睁开眼,却只有一片黑暗,抬手覆上眼,棉柔的触感传来,手向下一探索,便被一双手握住,传来心底的温暖,是妈妈。她说了什么我已记不得,我只知道,那之后,我再无轻生的念头。我听村长一字一句地读完了《海伦凯勒》,我被铺天盖地的愧疚席卷,罢了罢了,当时只道是年少,重拾行装,人生路上,还有大段锦绣前程。
我日益地自信起来,不为别的,只为让母亲安心,面对旁人的嘲笑,我再不泪流满面,只是一笑置之。那个叫海伦的女子让我明白,默不作声是对嘲笑缺陷的最好回应,而自强不息则是对缺陷的最好良方。缺陷在我的人生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却只把它当作人生的点缀。我只是被上帝咬过的苹果。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诚然,我有一只眼睛是弱视,但这不也意味着,我还有一只眼睛是完好的吗?我要用这只眼睛,传递给母亲我的温暖,我要用这只眼睛,寻找世间的真善美,我要用这只眼睛,看遍世间绮丽春色,看,一朵花开!
人生路上,缺陷为笔,痛苦为墨,绘一幅气吞山河江山画。高冈上,我们高歌:那时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