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品红楼,别有一番滋味。最使我难忘的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林妹妹。她,多愁善感,却对宝哥哥情有独钟;她,体弱多病,却在骨子里有着一份傲气;她,虽从小寄人篱下,却有着冒犯不得的自尊。
“黛玉”,人如其名,她总是淡施朱粉,一身青绿衣衫,更是显得她瘦骨如柴,一脸忧伤表露无遗。太多的时候,她是孤寂的。晚春时节,桃花凋零,这可人儿又触景伤情,为之抽泣起来,许是认定自己不久后亦会如此罢?她孤身一人,扛着花锄踏出闺房,悠悠地走到林中,将收集的残花瓣儿从囊中轻轻倒入挖好的坑中,把着锄头一点点将它们掩埋,泪珠顺着消瘦苍白的面庞滚落,滴入土中,连同忧伤一并带了出来“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初识红楼,我并不喜欢黛玉。她的争风吃醋令我厌恶。我曾将她比作玫瑰,身上带刺,总把好人伤,使得气氛尴尬至极,她却没事似的。后来我明白了,她从小父母双亡,被迫寄人篱下,势必要受人脸色,可她的自尊心令她坚强、孤傲,一味地在别人话里挑刺,也并非她所爱,只是她早已习惯于保护自己。
我欣赏黛玉对宝玉的万般痴情。前世,她是仙人悉心呵护的一株绛珠仙草;今生,为报恩来寻宝玉,一心为他牵肠挂肚,得来的却是“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薛宝钗出闺成大礼”。每每读至些处,我便替她婉惜:黛玉的结局太过凄惨了。她一直恶疾缠身,饱受病痛的折磨。弥留之际,众人为她沐浴,还未完毕,只听得她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宝……宝玉……你……你好……”便一丝不挂地躺在了桶里,停止了微弱的呼吸,当老祖宗闻讯赶到时,已剩下一具冰凉的尸体,惨白的脸上,眉头依旧紧缩着,即使魂魄归西,她的傲骨仍存,正应了“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黛玉在病榻前,含怨烧去了所有的诗稿和那块令她珍惜的手帕。空气中,那焚化成灰的诗稿已不成形,但淡然飘忽着黛玉曾用过的墨汁香味。
我钦佩黛玉的诗情才气。潇湘馆的陈设令我顿生敬意,当初刘姥姥二进大观园,挨个儿地参观各个屋子,步入潇湘馆时,满屋书香气息,无锦罗帷幔之类装饰,只有文房四宝齐摆案台,不觉赞叹:“这许是哪位公子哥的书房吧?”只见老祖宗闻言笑答:“哪里的事!这是我那外孙女的闺房。只不过她好吟诗作赋,不兴女红罢了。”黛玉即兴作诗的能力可谓了得。贾元春从宫中回来探亲,临走时给众人出了题,黛玉提笔写下几篇妙文,得到好评,又为宝玉连作几篇,更是令我大开眼界。
其实黛玉何尝不是自由的象征,她不愿受那封建思想的压迫,语带讥消,表达着内心的不满。她虽多愁善感,却是体现出她内心的纯洁,她轻声哼唱着:“花谢花飞飞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娇小柔弱的身影在风中微微颤抖着,一袭青衫盈盈前进的。
品完那“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红楼一梦,我早已落泪轻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