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缱绻的目光之下,那些如同被绣进丝绸里的记忆,开始被褪去了一层层的铅华。——题记
我沿着时光走过的长廊,在宋朝,寻了你“人间黄花瘦”的倩影,如梦如幻般地,从澄澈的天空之外传来了你空灵的声音,那是你嚼蕊吹香的千古绝唱。拈着霏雨纤纤后的黛色,渡染了那个红藕、玉箪、孤雁、寒蝉的夏季。
那是“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琉璃般的年华,在阳光温暖的弥漫下,透着云锦似的光。
那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珠玉般的晶润。待一曲离歌散至月满西楼,看着相思的梦魇像被充了气的水晶汽泡,日益膨大,然后终于笼罩了整颗心。
那也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皎冰般的莹亮。看不见头顶交错而过的天线,把当年的天空分割得不明不暗,只沿冗长的菊花亭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记忆如流水般不尽。
那些摇曳生姿的片花,那些明昏浅暗的剪影,被缭绕的紫烟熏陶,在一方昏黑的天地,而你就如同披上了云彩仙子的五色霞衣,满身光芒。在那个年代,你留下了如峨眉山上的佛灯般不朽的瑰丽传奇。
十四年华,你“薄汗轻衣透”未察觉,却在倚门回首时“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十八年华,你着一身红装,眉如黛,面如花,目如月,莲步轻移,走进了红墙深锁,花影密丽的赵家。倚高楼,呓语轻叹“只羡鸳鸯不羡仙”;三七年华,历时如不可抗拒的暴风雨,金戈铁马锁英豪,烽火狼烟下的爱情支离破碎,似一般流畅优美的筝曲,突兀弦断。波澜不惊的青湖,刹时涌起了阻不断的浪潮。
散失殆尽了的青春韶华,已曲终人散。这个大爱的舞台上,到最后,也只留下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荒凉。昔日的繁华,被这浓稠的秋风化成了一缕青烟,愈飘愈远,再至灰飞烟灭,像什么都不曾存在过一样。也只有知情的人知晓,它们真实地存在过,曾混淆了这悲凉的秋。鸳鸯锁,胭脂扣,锁不住的一世情长。这舴艋的小舟,又怎么能载得动这许多的愁。晚风,归雁,梧桐,细雨,却道亦是旧时相识,伤心时,徒留了“满地黄花堆积”。
你独自面对世道中落和家人的嘲讽,却是坚强得如同千丈崖上的青松一般,吟出了“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的豪迈诗句,没有了小女儿家的婉约,却增添了一派英雄的大气。水袖撩拔弹响了“风休往,篷舟吹取三山去”的音符。你生命里突逝的一小块白,以缺失掉的两个字为具体形状,便再无影像。
李清照,你如一朵末世的牡丹,在这风雪飘摇的宋朝独自绽放,摇曳盛开,如火如茶般。你擎起了一盏长明灯,照亮了黑夜,那跳跃的火焰也照亮了你生命的颜色,成了你亘古不变的精神。
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站在世界的背面,聆听你洞穿长夜的声声如韵的叹息,终是发现,即便是再华丽的词藻也形容不了你,而我这拙笔又怎能将你的美展现?
转身往窗外看时,风已住,尘已尽,花开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