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题记
他走了,不再回头,身后的然荣富贵已经成了过眼云烟。望庭间三径而荒,菊柳犹存,前面的青山绿水吸引住了他,“五斗米”又岂能让他折腰?
我乘一叶扁舟,泊在水面,寻觅着他的踪迹。
小舟转展苇岸红亭中,我拨开芦苇,环望四周,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正在饮酒,石桌上散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难道他就是今天我要找的人吗?但他又是在和哪位客人对酌呢?寂寞?南山?亦或是宅边微微摆动的五棵柳树?
我静静悄悄地走到他跟前,鞠躬一问:“阁下可是彭泽令陶渊明?”他大笑一声“在下无名无姓,世人惯称‘五柳先生’。”他见我如此敬重他,又问道:“先生为何向我这个素不蒙面的陌生人所折腰呢?”说完,递给我满满一杯酒。
我并没有急于喝下这杯烈酒,而是带着之前的疑问:“请问五柳先生,先前石桌上设有两个酒杯,先生是在与谁饮酒不成?亦或是是先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会有仰慕先生的人回来吗?”他捋捋胡子,浅笑道:“是与山与水与菊与柳,更是与自己。”我又忙问:“恕晚辈愚笨,请先生详言。”这次他却低头望酒,缄口不语,又过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意尽藏在这壶烈酒中!来,我们一饮而尽!”我知道先生嗜酒如命,便没有回绝。……
晚风徐来,万家渔火带领月光拼凑出了一个美丽祥和的夜晚。回头望望江面,依稀可见点点渔火摇曳,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了。先生已经喝得大醉,见苍穹中也挂满了灯笼,说:“天色见晚,如果不嫌弃,何不到寒舍一宿?”我点点头,尾随他而去。
旁边小河泠泠作响奏出轻快悦耳的乐章,走过河上的桥,两三步便到了他的家。
好破烂的一座房子!几捆茅草,一扇木门,几面泥墙,便奇迹般的成了他的安生之处。宅边五棵柳树与许多的菊花拥簇着房子。我随他走进了房内,一样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只有一张草床以及做饭的灶头罢了。“来宾为上,今晚先生就睡这草床吧,委屈先生了。”我心中却没有一丝不爽,能与这等贤人相处,又何在乎睡哪里呢?我好奇地问:“先生您睡哪里呢?这床只够一个人睡啊!”“我不困。”说完他点燃油灯,不知从何处翻开一本厚厚的书,席地而坐……
鸡叫三声,太阳也从南山边爬了起来。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等到眼睛不模糊了,只见他依旧坐在原处,油灯已经燃尽,手中的书也已经翻了大半,我吃惊地问:“先生一晚没睡觉,都在看书吗?”他站起身来,说:“没有。昨夜酒性大发,去向邻居借了三两酒,写了两首诗。”
太阳已经到了山顶了,走出房门,又见到五棵柳树随风摆动,便问:“先生为何在宅边种下五棵柳树呢?”他眼中深情地望着柳树:“我一生唯有酒、菊柳、书缺一不可。柳和菊一样,不仅仅是花草,更是一种哲理。”说道这里,他戛然而止,却不把哲理讲出来。
说完,他扛着出头走向南山深处,口中吟着昨夜做得一首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目送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良久才转过身去,离开了这萧萧荒园,离开了这经风微摆的柳树,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哲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