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年轻时当过兵,后来他曾骄傲地对我们说起,他们的部队在石家庄,是专门保卫北京的。
进部队七年后的一天,父亲谢绝了领导的挽留,毅然从部队回来,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一丝的悔意。但三年前,父亲送我弟弟去了部队,并极力动员他留在部队;每次好友相聚,父亲总与他那几个战友相饮甚欢;父亲的外套只有一种颜色,就是军绿色;父亲也经常喜欢高歌两句,歌词无外乎“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气势磅礴;也常常看见父亲做很标准的俯卧撑,有时也单手做。
父亲是个典型的生意人,很有生意头脑,当时正是因看中了个体户的发展前景,他才决然离开部队的,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将部队精神带到了自己的生意之中。凌晨三点,单车上路,拖着两箱香烟,从湖北到河南,赚取五元的差价——家中拥有三辆大、中、小不一的送货车,父亲其中的艰辛已深深地烙在了每个子女的心中。每个孩子的记忆里都能找到风尘仆仆的父亲、顶风冒雪的父亲、压弯脊梁的父亲。当然,我们也深深地记住了每次换新车时,欣喜与满意的父亲。
父亲的一生都在冒险,包括生下我们这五个孩子。村子里的人都很敬佩他,不是因为他有五个子女,而是因为他给予五个子女的生活比村里的任何一户都要好。父亲仿佛一直很严厉,记忆中,从来不曾看见我们有谁在父亲面前撒过娇。直至我大学毕业工作在外,妹妹远嫁他乡后,我们才觉得和父亲的距离慢慢近了。每次回家,都能清楚地感觉到父亲的变化,很久没听见父亲唱歌了,也很久没看见父亲做俯卧撑了,他现在最喜欢的事,就是饭后在茶馆里和牌友打牌。父亲老了。对子女,父亲正在卸下一身的威严,代之于软软的温和。每次接到父亲打来的问候电话,心中总是很愧疚。父亲需要我们。
做父母的对子女无所求,做子女的也不知能为父母做点什么。去年冬天,寄回一件羽绒服,父亲在电话里高兴地说,很合身,很暖和。过年回家,才发现,衣服把爸爸魁梧的身材显的很矮小。子女们都希望父母能安享晚年,我们都正在努力,努力地使自己过的好一些,父母能安享晚年的最大前提,就是看到每个孩子都更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