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喝酒,爱酒如命。一日三餐,餐餐离不开酒杯。那怕是没有好菜,就是有几条腌菜也要喝上几杯。
小时候,给我记忆最深的就是我们家有一个白色的瓷瓶酒嗉子,好像是老古董一样,口大脖子细,能装二两多酒。是父亲的心爱之物。
那时候虽然生活很贫穷,但是父亲喝酒在我们街坊邻居中是很有名气的,父亲每天下班以后就用这酒嗉子温酒,只要拿起这酒嗉子端起了酒杯,工作中的疲劳和生活中的烦恼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六,七十年代正是国家一穷二白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是随便能买到的。去供销社想买点酒,还的拿上购货证和户口本,那样每一个人才卖给2两酒。为了多给父亲买到酒,母亲带着我和弟弟早早的去供销社门口排队,甚至看看街坊邻居那家不买酒,母亲就把人家的购货证借来买酒用。就这样,在我们母子一再二二再三的反复排队下,我们就能买到了2到3斤的白酒了。
每当过年或什么节日的时候,供销社院子里的买酒队伍,排的好长好长的。因为常去买酒,供销社里面的工作人员对我们家的每一个人都记得很清楚,偶尔队伍里没有我们家人的身影,售货员就赶快给我们家捎信去。
那时候有一种酒叫大曲,在当时也是一种名酒,它名气远扬,醇味醉人,它的浓香大老远就能闻到。喜欢喝酒的人,都自然被这酒香牵着鼻子走。父亲肚里的馋虫更是蠢蠢欲动。每当这个时候,父亲都要狠狠心多买上几斤大曲酒,回家以后让母亲给端上一小碟腌黄豆,然后盘着腿坐在饭桌子前,一小杯一小杯的美滋滋的慢品起来,那时候没有什么好吃的,能喝上一杯大曲酒,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父亲的酒友很多,喝酒,就是那些在煤海深处滚爬的煤黑子们最大的享受,每当每个月五日发了工资的时候,他们都要聚在一起猛吃海喝的犒劳一下自己。这些人实实在在,生活单调,每天除了上班在黑灯瞎火的井下采煤,就是下班以后在宿舍里打扑克。这些人说话口无遮拦、随意玩笑、自娱自乐。喝酒是他们必不可少的一项乐趣,每次他们聚在一起喝酒,都要喝的熏熏大醉,东倒西歪。杯盘狼藉、污渍遍地。
父亲和他的这些酒友不一样,虽然喜欢喝酒,可是他从来没有喝醉过,心里有多大的不痛快,从不借酒发挥。对酒的量数把握的十分恰当。每一顿就是那酒嗉子里面的二两多酒。任凭别人怎么劝酒也不多喝。在父亲眼里,那个酒嗉子比什么东西都主要。
我和弟弟在看着父亲手里的酒嗉子,闻着里面的酒香中慢慢的长大,对各种酒的品种和气味也有了辨别的能力。有时候调皮而又好奇的弟弟也要趁父亲不注意,就悄悄的拿起酒嗉子口朝下的对着自己的嘴去接酒滴。有好几次差点把酒嗉子给摔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9岁那年,快过年了,家里自然要打扫房子,当我慢慢的帮着母亲收拾那些常用的瓶瓶罐罐的时候,因为正是贪玩的年龄,再加上邻居家的小伙伴在一旁“勾魂”,我心不在焉的一不小心把父亲的宝贝酒嗉子给碰翻滚落到了地上,虽然声音挺脆的但是还没有碎了,我拿起来一看,上面有一条头发丝一样的细缝。我知道我已经闯祸了,吓的不知道怎么好,就悄悄的把酒嗉子放回了原地想蒙混过关。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粗心的父亲像往常一样,先把热水倒好,然后把装满酒的酒嗉子放在热水里温着。只听啪的一声,那酒嗉子随声两瓣。父亲愣了一下。全然不知道我早已把他的这个宝贝给判了“死刑”了,还以为是水太热给弄爆了呢。
父亲的心爱之物就这样被我给毁了。酒和水一瞬间合为一体,酒香飘满了屋子,父亲心疼的直吧咂嘴。我赶快“懂事”的从父亲的手里接过来那已经粉身碎骨的酒嗉子扔掉,我一直悬殊的心终于悄悄落下。
过了一段时间,父亲不知道从那里又买了一个酒嗉子继续温酒。
岁月荏苒,闻着浓浓的酒香,我和弟弟也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工作和收入,父亲酒嗉子里面的酒就自然的越来越档次高贵,越来越醇香了。父亲手里的酒嗉子也越来越精致美观,
现在的生活吃喝不愁,各种名酒、窖酒是应有尽有,人参药酒营养酒更是琳琅满目。奇形怪状的酒嗉子就像是朵朵瓷花一样夺人眼目。每当我走进散酒专卖店的时候,那醉人的酒香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供销社院内排着那长长的买酒队伍。
作者:非常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