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窗外渐渐褪去的日光色,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凉意,分明已经是晚秋时分的光景了。穿梭在城市街道上的人们渐渐的兑去了连衣裙和旗袍的风韵,披上了时尚的风衣,有的甚至戴上了口罩和手套。
晚秋,在我的记忆当中,应该是个阴雨缠绵、落叶飞舞、浓雾迷漫的季节。雨滴透明亮丽,悉悉索索的穿过树叶渐落的树梢,淅淅沥沥嘀嗒在窗前,一整天,或者一整夜。
放一段轻音乐,拿一本书在窗前,在这样的天气或者安谧的夜晚。
或者看纷纷扬扬的落叶,或者认真琢磨书里的每一句诗行,或者心不在焉的幻想浓雾褪去后的无限光彩,把和雨丝一样柔软的思绪随着音乐放飞,自由、流浪和玩耍,亦或是怀念。
可是,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我完全看不到这样美丽而略显浪漫的景象,只是一望无际的远,远的无依无靠,远的寥落而苍茫。
这是一个可以用笔尖勾勒出来的秋之画面,是用思绪可以拼凑成的秋天,是秋的大轮廓,是一幅浪漫而素雅的山水画,单调的色彩,单调的声音,单纯的感觉。
若问天真的孩童们,秋是个什么样的季节。
我想,他们的答案能让我们眼前一亮,如黄澄澄的橘子,如笑着雪白的棉花,如红玛瑙似的的高粱……
若问憨厚的劳苦大众们,秋是个什么样的季节。
我想,他们大抵上会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沧桑的眼神里尽是金灿灿的稻谷,香喷喷的米饭……
是啊,在孩童们似水清澈澄净的眼睛里,在农民们望眼欲穿的眼睛里,秋,是一个色彩缤纷、硕果累累的、可爱的、连水果、庄稼都会笑的季节,是一个收获满满的季节。
劳苦的百姓们流着幸福的汗水,奔波在田间地头,房前屋后。
果园里,菜园里,蔬果飘香,色彩纷呈,馨香扑鼻。红彤彤的的苹果,紫莹莹的葡萄,黄澄澄的梨子,香甜诱人的南瓜自豪的躺在地上打着滚,翠绿欲滴的丝瓜垂挂在瓜蔓上,一直垂在地面上,笔直的伫立在那里,像是瓜蔬地里的小巨人一样,正在站岗护卫。
打谷场上,堆成小山似的粮食,在微微的秋风里,向大地送去了诚挚的感谢和祝福,也向劳作了一年的劳苦大众们献上最宝贵的收获和缕缕清香。
所以,抛开七情六欲,看自然天成,不得不赞叹,秋,是一个美丽丰腴的季节,是一个给人类无限收获、生活丰裕的季节!
只是,秋,又背负了无限的愁恨离情,是一个悲悯而代表终结的季节,就像我们逝去的二十岁,逝去的无羁岁月,逝去的机遇。所以,便又有了另一种灰暗的秋,多情的秋,诀别的秋,失意的秋……
“秋”,一半嫩绿,一半火红。两中极端的色彩,两个完全颠倒乾坤的脾性,两种完全不可相爱、靠近的事物。不可思议中,他们还是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相爱,并相守着,不离不弃。
他们的爱情,似一把温情的火爱上了那一半嫩绿,爱的痴情难舍,爱的忘乎所以。秋以最真挚的爱点燃了金灿灿的色彩,为嫩绿的身体披上了华丽的外衣。
谁承想,爱的太真诚,爱的太投入,爱的太痴狂,忘却了靠近就是毁灭和伤害。当火赐予嫩绿的一身华丽瞬间被燃为灰烬的时候,当两个人的爱情只剩下碎骨残骸陪伴着他自己的时候,秋忽然明了,爱的太癫狂,也可以将完美的爱转变成最后刺骨的伤害,像痴情的叶子,像绝情的风。
我也忽然明了,就好像男人和女人的爱情,我对你的爱,太痴情的爱会变成最终更绝情的伤害。
秋,便成了感情色彩的象征符号,成了“情之秋,多情之秋”.是一个绽放多情之花的多情的季节,多情的黄昏,多情的月,多情的雨滴,多情的落叶,曾经多情的你和我,还有我们多情的一切。
一首诗,悄然间拉开秋衣上这多情的拉链,装起了黄昏,装起了残月,装起了雨滴,装起了曾经数不清的过往,也装起了这多情的一切。
唯独释放了一缕多情的秋风,释放了沉睡的灵魂。
多情的秋风,吹皱了岁月的吻痕,吹醒了沉睡的灵魂,逃离了矜持的牢笼,竟又跳入了回忆的闸门。
多情的秋风,吹动一扇门,一把轱辘,转动了以往的当初,转着我们稚气未脱的笑脸,还有那些爬上脸颊的红晕,心不在焉的躁动的青春岁月。
世人都道秋风太无情。而我以为,无情者,叶儿落矣!
正所谓,我无情,是因为你太多情。
叶儿,欢舞着多情,于缱绻的秋风里。
胜似春日里的花瓣,飘飘扬扬,扬扬洒洒,飞的悠扬,舞的动情,你追逐着我,我嬉戏于你,好不快活。
却不知,这多情,恼怒了谁?是高楼上的长发女子吗?
秋风,将曾经的满身柔情顷刻间化为无情,绝情而走。
长发暗淡了一肩,叶儿匍匐满地。
秋的夜,很深。
白日里潇洒的叶子无力的躺在污渠沟里,天边苦涩的秋月只散一抹苍白。孤独,便占据了双眼,白日里的那般孤傲,化一片飘摇。
一个女子,昼扶栏杆,望断阡陌,怕人询问,言辞无关思念谁?只是有关这美丽而浪漫的秋,和金色的黄昏。
当夜欹孤枕,独苫寒衾,拥一网寂寥时,骂完无情,还骂无情,只是骂声中少了戾气,多了几缕情丝,一缕相思,一缕怨忧,一行清泪,几多剑伤,几多悲惘,再无谁怜?
或许我是个喜好伤感之人,对于这众说纷纭的秋,我还是觉得有几分落寞和空落。
今日的天气一片灰蒙,狂吼的风没有捎来一滴雨。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开着灯,胡乱的听着音乐,忽然有想哭的冲动,胸口闷疼。
选择秋天听这首《葬花吟》,任这美妙而绝伦的韵律悠然而至,从远古的大观园的潇湘馆内,从黛玉葬花的香囊里,从黛玉伏案作《葬花吟》的案几上。
不是因为我和这《葬花吟》的主人一般,拥有细腻的心思和多愁,只是因为落花和落叶的心境有些相似而已,一样在风里飘落,或者繁华的街道,或者污垢的水渠。
花开,花落,落了美好的开始。
而叶肥了,叶又落,火红的树叶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一般飞舞着,然后落了,落了的是别离的结局。
无论当初的美好有多么的姹紫嫣红,或者是后来的结局多么的痛彻心扉,都是注定要枯萎的,不论是温暖湿润的春风,还是习习秋风,都做了无情的故事,花凋零,叶凋零,情也凋零。
所以,秋,亦是一个故事的结局。
两个人,红烛不曾相拜。手,不曾相携。
只会时常的想起那场滴答滴答的细雨,想起那枚晕着哀愁的残月,想起那缕多情的秋风,想起了那首诗--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任由你说吧!你说我是小女子也好,说我是怨妇也罢,这与我都不牵绊,也不相干,正所谓“我爱你,与你无关。”
而我,等在这结局的原地,只为回首来时路,只为挥手昨天,只为回收落了整整一个季节的思念。
好在这“多情总被无情伤”的季节里,兀自寻一道明媚的眼光,晒晒我这颗发霉潮湿的心,蒸发掉你无意间吐在上面的蜜语甜言,蒸发掉我遗留在里面的无解情缘,蒸发掉这亘古的思念,无情的雨滴,痴情的泪滴。
千年以后,我的躯体萎缩了,我的心干瘪了,但当今日多情的秋风掠过我的坟头时,我依然会惊醒,卧看那一世“洛水”岸边的那场盛世烟火,看你在烟火烂漫下,笑我隔世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