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辈子,值得怀念的事情多如繁星,瘦瘦的上弦月增添了浓浓的怀念!
这些许年不管身居何处,在潜意识中有一种无法遏制的眷念!
父亲来了,小住了几日就又要走了,拿了一些不值钱的旧物件,诺大的包裹在他那微驼的后背上一颠一波的起伏,望着父亲全白的头发和就要离去的身影我的泪水无法抑制的在眼中打转。
我跟在父亲的身后一再嘱咐“天冷了,路滑了,不要到处走了!”
父亲小声的回应还能去哪?还有哪能去?
这一瞬间,我的泪水就如打开的闸门,万马奔腾倾注而下!
我知道他是在想家,想老屋了!我又何尝不是想家,想老屋!
老屋是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邻水的小山坳,普通的民房,土墙茅草盖,衫木门窗,山风吹过就会弥散着一股亲切的,淡淡的草屑味,岁月的磨蚀,如今的老屋那曾经澄黄的茅草盖都长满了青苔,黄泥的墙壁也都脱落的斑驳陆离,朝阳出的木门上碧蓝的油漆也都破旧的绽开了一条条深浅不一的裂缝,就如长在我面庞的鱼尾纹!落日的余晖中,他在酣睡,也许是累了,那样的安享静谧!
轻啜上一口上好的葡萄酒,它就把把我带回了老屋!
老屋是父母耗尽了心血的杰作,听说是父亲用肩膀和双手在赤日炎炎的酷暑下挥锄破土,头顶漫天的繁星赶运木料、砂石砖块,直至北风呼啸才原柁上梁的,几经周折终于为我们盖起了这个窝,那时,如果有亲友上门,父亲总会喜形于色的拍拍门窗或指指屋上的横梁夸他的老屋。
坚固耐用!在啧啧的称赞中,他总是满意的扬起那道浓密的眉毛!
又轻呡一口这灯光下渗着紫红色泽的液体,它把我带回了父亲左浅右深的足迹!
父亲的腿是那个风华正茂的年月,我们都如嗷嗷待哺的雏燕,为了贴补家用,父亲每每在寒冬腊月,都要牵着马爬犁去很远很远的深山里去伐采一种被叫【椴树】的木种,再把它据称大约十几公分厚的圆形个体,大家都叫它菜墩,也就是厨房里切菜的用具,然后,在奔波到几百公里的城市【富锦市】,这种东西在那座没有树种的城市,简直就是一种奢侈品,每块菜墩好的能卖五元钱,至少的也值三元,父亲每次回来,他的百宝囊就会流淌出花花绿绿的糖果,美丽的花布,还会有尼龙袜子。
那一年,父亲又在我的睡梦中奔象了那座能给我们带来梦幻的大山,黄昏十分、夜幕降临,父亲没有如期回来,夜半,家里的阿黄锋利前爪扒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阿黄一身白霜,焦急的在地上打转,母亲看到这情形就随阿黄出去了,月光下,雪地上,父亲仰面的躺在马爬犁上脸色苍白,顺势看下去,父亲的右腿在流着血,鲜红的血浸透了厚厚的棉裤,血,还在不停的滴,我一下子就大哭起来,母亲冷静的大声告诉我——快去找叔叔!
父亲舍不得钱,没有去外地就医也没用什么好药,就凭自己坚强的毅力,让自己的伤腿凭时间慢慢的愈合,至此走路就左浅右深!
再呡一口,甘醇芳香梦幻一般的回到老屋。
夕阳中,风如佛手,柔柔的摩挲路边的草木,没有声响,鸟儿慵倦的栖在树枝上,用自己尖尖的嘴梳理着光洁美丽的羽毛,不敢惊扰他们,毕竟是倦鸟归巢,不敢打扰,怕惊碎了我的梦!
梦中的童年,也是这样的傍晚,太阳沉落,院子里飘着母亲长一声、短一声呼唤回家的声音,我们,鸡呀、鸭呀。我们就都朝着一个方向,那个炊烟轻绕的老屋,踏碎了残阳,一路欢歌,跨进门槛,就回到了家,有了归宿!
梦中的少年,月色静静流淌进老屋,少女无数的美梦如夕阳中的炊烟弥散在老屋,纯真美好,几次都被梦里衣袂飘飘的凌波仙子把自己笑醒。
几十年的岁月蹉跎,转眼物是人非,曾几许,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在静夜中,孤灯只影,怀念着老屋,越发感觉自己房间的冷清无比!
父母远离了老屋,搬迁至遥遥相望的住处,听说他们离开时三步一停五部一回首,我知道,他们会在心里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
窗外的上弦月,瘦瘦的,也许是我与他相隔的太久了彼此之间已经陌生了,刚想与他对酌,他却转身躲到了云雾中,我突然想,儿时。老屋的月亮似乎不是这样的,那时,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温婉多情!
今夜,我试想用记忆的碎片还原那时的全部细节,却再也无法有当初的情怀了只有手中散发这甘醇的红色液体,仿佛与我的心灵达到了某种默契,无可辩驳的见证那曾经氤wen的快乐,思绪总是环绕,每一步仿佛都可以捡拾一段记忆,门槛上,方桌前……父亲眉飞色舞的讲三国,母亲筛糠剁菜喂猪,后道的场院上伙伴们的追追闹闹,屋前的小道上,紧跟着大人去看电影……在我的心里,老屋贮满情爱的密室,每打开一门,都会找到生命之源的温暖!
父亲那句有哪里可去的话,我知道他也是在怀念老屋!
老屋一直都没有拆,我知道那是家的灵魂,老屋没了灵魂只能浪迹天涯了!
窗外的上弦月还是瘦瘦的,云拂过,犹如一种莫名的述说,也许,有一天我终其一生都无法穷尽这茫茫无涯的恐惧和惊喜就是对老屋的怀念。
倾尽这杯浓郁的红酒,血液中一股无法遏制的思绪在翻腾!
是怀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