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五月十八日,我突然接到一封,“母亲病故速归”的加急电报,晴天霹雳打得我,几乎昏厥!我匆匆走出,期末政治考场,从农校回到家乡时,只看到黑漆漆的棺木,我真想一头撞死在棺木上,随母亲而去。情绪失控的我使劲拍打着母亲的棺木,母亲却无言的拒绝了我,这从天而降的大祸,令我痛不欲生,心碎肠断,眼前一片漆黑!生,不能为母亲尽孝,死,不能帮母亲入棺,将成为我终生遗憾!
好心的邻居们,不让我给母亲洗脸、梳头,怕我年纪小害怕,如今,我好后悔!好后悔!在母亲离去时,没有在她身边,伴随她走尽,人生的最后一分钟!更没有帮她完成在世上的,最后一次梳头洗脸!更是我一生的悔!
一九六五年五月二十五日,母亲下葬那天,村里很多人挤在我家院子里,默默地忙碌着,我只知道悲伤,丝毫没有考虑,母亲的离去,对我今后的生活影响会有多大?处理完母亲的丧事,我和相依为命的继父第二天去坟头看母亲,我一头扎在母亲的坟头,泣不成声,拼命怄着黄土,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母亲,黄土默默地听着我的哭诉,风儿躲到一边去了,白云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天都黑了,我和继父都没有准备回家,在亲邻的劝说下,我和继父才回到那,充满闷气的家里,有种说不来的孤独感向我袭来,看到母亲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东西,我感到母亲似乎离开了我,又似乎还没有离开我,当我转身看土炕,看不见母亲那瘦弱的身影、慈祥的面孔时,才明白母亲确实离开了我,往日的欢声笑语也随着母亲一起葬在坟中,丢下孤零零冷清清的我和继父。我全力控制着满腔的悲伤,把这今世难忘的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
继父讲,母亲是骑马去外婆家的,住了几天,母亲想回家,大舅给母亲找了一个夜里四点钟动身,去城东拉煤的马车。生活的艰辛使母亲“赚”了一身的病,心脏病、高血压,母亲坐上马车到县城就已经发病了,而后自己又转车,乘坐公共汽车到西佐岭,(我家公社所在地)上午十点下车,离卫生院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母亲却走了四五个小时,下午两三点才到卫生院。
公社离我家五里地,接到通知后,继父匆忙赶到公社医院,在床上输液的母亲,一抬头起身便倒下了,从此,再也没有起来,对亲人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径直走向那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黄泉路。
母亲,为了养育我和姐姐不知受了多少煎熬,费尽了多少心血,最后,却以这种形式与我们告别了。更没有给女儿我,留下只言片语,便匆匆的走了,真叫我悔恨终生,也将成为我“永久的痛”。
记得六五年四月二十日,我来农校上学时,母亲依依不舍的送我远行的情景,时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在院门外,母亲摸着我的肩,对我说:“上学远了,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做梦也没想到,时隔二十五天,母亲的临别赠言,随着时光推移,转换成了遗言!我捧着今生不可能再收到的遗言,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从此要想见母亲,只能期盼在梦中!
我哭,哭母亲走得太早,丢下把她当做生命支柱,精神依托的我;我怨,怨我离得太远,未能陪母亲度过最后的时刻;我恨,恨自己痴长了十多年,不知道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说没就没了。是我疏忽了母亲,本来母亲的病能治好,只因我家太穷,没有钱,治不起,才造成如今的后果。本来就缺少父爱的我,现在又失去了母亲,成了纯粹的孤儿。你让我怎么接受?做为一个丧父又丧母的孤儿,心灵经受的创伤痛苦,又能对谁流露呢?谁是我流露的对象呢?我彻悟世界上无论什么幸福,都比不过在母亲身边的滋味!
我还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和我一般大的孩子还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我的母亲就远离了我。我很难接受这种现实,真有天塌地陷的感觉!孤独和悲伤如同影子一样,时时跟随着我,甩不脱、忘不了,日久了,在我心里结成了一块不化的冰,给我漫长的人生带来了无尽的寒意……
美国前总统尼可松说过一句话“忘掉过去”,是,我要学会忘掉过去,理智地面对人生,节哀顺变,自我保重,时光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母亲安息吧!我们终久会有一天在天国相见!
告诉天下父母健在的儿女们,好好孝敬父母,父母的身体再好,和我们相处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抽时间常回家看看,留下温馨的记忆,做为永恒的怀念,以免百年以后对着照片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