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学期开学的那一天,最忙的总是爸爸。这次和你不例外,因为我是去上大学,是要出省的,是要坐火车的,这在爸爸看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的火车票是7号凌晨,而我们从六号一大早便开始忙活。下午六点,我和爸爸便来到了火车站。因为候车厅太闷,所以我们就在车站外边等车。爸爸爸我的皮箱和好几个行李包都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拉出来一个装着被子的包,用手按了两下,让我坐在上面。被子很软,我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我说:“爸爸,这个包很大,咱俩一块坐。”“哎,不用不用,你快坐下来歇歇,我坐这上面就行。”爸爸边说边随手捡了一张地上的广告纸,我连忙喊着“别,别……”我埋在被子里的身体还未来得及站起来,爸爸已经坐下了。爸爸嘴里含着一枝烟边点烟边说:“那怕什么,又不脏,你坐那别动。”我看了下手机,“还有六个小时呢。”便开始低头摆弄手机。
爸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长串烟圈,就交待我许多事情:“在学校别缺了水”“多喝点粥,多吃青菜”“上了大学也不能松懈,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等等。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最后嬉皮笑脸的说:“哎呀,知道啦,说了几百遍了。”“呵呵,说的再多你也别烦,都是为你好……”好像我再也回不了家了似的。突然爸爸站了起来,对我说:“你别动,看好咱的东西,我一会就回来。”不一会爸爸便回来了,拎着两个方便袋。
一个袋子里是一个饭盒,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包火腿肠,两桶方便面,两瓶水,还有一大瓶绿茶。爸爸把饭盒取出来打开递给我:“快吃吧,肯定饿了吧。”“不饿不饿。”我连忙摆手。说真的,我一点不饿。“怎么可能不饿呢,离坐火车还好长时间呢。”“那你吃了吗?你吃吧,我不想吃。”“你别管我啦,我一会去那边小店里吃,你先吃你的。”我只好接过来。看我全部吃完,爸爸才放心的去了他说的那个“小店”。
我继续玩手机,爸爸吃饭回来了,还笑着说:“哎呀,我吃的那家的饭比给你买的好吃,量还大,还便宜。”我也笑笑说:“我的也好吃。”爸爸又把火腿肠袋子拆开,“再吃根这个吧。”“哎呀我真不想吃了。”我有些为难的说。“这个又不会撑人拿根尝尝,这是买的好的。”我在心里暗自发笑:这有什么好尝的,又不是没吃过。但看着爸爸执着的眼神我还是拿了一根,剥开后先递给爸爸,爸爸却连连摆手说:“我不爱吃那个,一股怪味。”我觉得爸爸可真幽默。
天越来越黑,虽刚刚入秋,但夜晚的风吹在身上也有几分凉。我们便进了候车厅。因为几乎各大院校开学的时间都相差不大,我们自然没有座位。我故意说在外面坐的腿都麻了,便让爸爸坐在装棉被的包上。爸爸推脱了一会,最终拗不过我。我倚在柱子上无聊的翻着本杂志,突然听到广播里传来“2149次列车开始检票”的声音。我回过头去想告诉爸爸,却发现爸爸歪在一堆行李中睡着了。
我想到昨天晚上这个时候爸爸还在忙着算某个工地用的石子、水泥的数量什么的。播音员的声音一遍遍传来,我却不忍心叫醒爸爸。猛然间爸爸睁开了眼睛,赶紧坐起来掏手机,担心的问我,他是不是睡过头了。我说时间正好,现在刚刚检票。爸爸连忙抓起我所有的行李往检票口走,我连忙从爸爸手中“抢”行李,他却死死抓着不放。
我说:“给我几个呀,太重了。”“不重不重,你别管了。”我还是不依不饶,爸爸只得给了我一个很轻的包。我还想再拉箱子,爸爸就是不让。挤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我们的座位。第二天早上,我们才到了新乡火车站。
刚下火车爸爸就问我包有没有拿齐,我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说了声“齐了”。很快坐上了迎新生的车,来到了学校,爸爸又说了句:“我怎么觉得少拿了个包呢?”“哎呀,真没有,你相信我吧。”爸爸可真是糊涂了呢,我想。匆忙办完各种手续我们便来到了寝室。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刚睡醒的女生,那时我们寝室里只来了她自己。
我们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开始擦桌子,铺床,放东西。床基本铺好了,我打开大包小包开始摆放我的东西,爸爸便给那个同学聊了起来。问完人家“家在哪”“什么时候来的学校”等一些问题后便开始介绍我:“俺闺女叫环环,我们是山东的,连夜坐火车赶来的,嘿哈哈……以后就都在一个寝室了吧,你们好好相处,互相照顾哈,我闺女好相处,但就是有点没脑子,呵呵。我是没有用,出力的活,就盼着闺女能有出息……”我收拾着东西,也没听清后面爸爸又说了些什么。
“哎呀,不好了爸爸,我们真的忘了一个包!”“唉,拿了坏了!我早就觉得少拿了一个包,问你你还说没有,那到哪儿去找?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忘在什么地方了……”“哎呀,没关系,那个包里不过就是几件棉衣,鼓励也没人拿,找不到了损失也不大……”“那些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质量可都是不错的呀,今年再买估计几百块钱也买不到那样暖和的了。”爸爸边说边看了看那个同学,尴尬的笑了笑。爸爸不停责怪自己,说都是他太大意了。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还好那个同学提醒:给客运打电话。于是我赶紧拿出手机,打了好多电话,终于有了包的“下落”。爸爸听着我在电话里重复那个叔叔说的话:“这班火车返回新乡时再到火车站去领是吧?奥,太好了,谢谢!”爸爸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挂了电话后爸爸不停的说:“哎呀,你还挺厉害呢,真没想到这包还能找到,要是我的话肯定找不到了,我也不会查询这电话那电话的,嘿嘿,你还真行嘞!”我得意一笑。
剩下的时间都在不停办各种卡,买各种还缺少的日常用品。连袜子鞋垫爸爸都耐心的替我挑。到下午6点左右,爸爸才说他该回去了,工地上还有事。我点点头。爸爸帮我把双肩包背好,把手拿下来时却带出来一根线。原来是爸爸手上的皮太糙太硬,硬是把我书包带上没加工好的一处把线头勾出来了,爸爸不在乎的拿出火机从中间烧断。我这才仔细看他的手,掌心的皮很厚,已经发黄了,手指关节很大,没有一根手指是直的。
我心疼的托起爸爸的手,把另一半线头从他掌心轻轻的抽出来。强忍着眼泪赶紧转回头去,背对着爸爸挥了挥手,“快回去吧!一会天都黑了!”“黑不了,现在的白天长,你快回宿舍歇着吧累了一天了!”
回到宿舍我眼睛已经哭的红了。木头人一样倚在床上。给我开门的那个女生说:“哎你知道不,从你爸爸给我的谈话中,我明显的感觉到他每句话都在表达一个意思——他的女儿很棒,他为他女儿感到骄傲。”
文/草水甫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