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我看到母亲的眼眶里盈满了闪闪的泪花!这一次,母亲的泪,包含了内心的安慰和欣喜。
母亲的生日本来是在下个周二。因为工作,我和大哥只能在这个周日带着儿女提前回家看望一下父亲和母亲。其实这么些年真正按时回家给父母祝寿也没有几次,就是有,也没给予父母太多,反而是自己沐浴在了母亲的温暖和慈爱里!
为了不让父母因为我们要回去就去买东买西忙这忙那,快到家乡小镇时哥才往家里打的电话。没人接听。又打家里二哥的电话。得知母亲生病了,在镇上医院里已经输了几天的液。
我们的心里顿时一沉!我们,不能享受母亲给我们营造的融融的欢乐气氛了———母亲已经躺病床上好几天了!
在医院二楼一间简陋的病房里,我们找到了母亲。她背对着房门侧躺在病床上,满头的白发,显得有些凌乱,身子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那样的瘦弱。
悠是大哥的女儿。这次,还是她先开口唤了声:“奶奶!”。声音很轻!在我的印象里,每逢过年过节我们回老家,还没到呢,才转过那座斜斜的长着一颗榆树的小山包,看到竹林掩映着的故乡的房子,悠就会大声的喊着奶奶。声音清脆甜美。或许母亲那时正在屋外的菜地里,她便会满心欢喜地应着,也大声的唤靖悠和镇涛的名字。那一刻,于母亲,节日的气氛肯定是扑面而来了!
这次,我们见到的不是精神饱满的母亲。母亲很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她听到了,不,也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呼唤,就慢慢的转过头来,用倦怠而茫然的眼神瞄瞄站在床头的这些人,却突然发现是我们。母亲的眼里顿时就充满了异样的神采。她挪动着身子用手轻轻拍着床沿示意让我们坐下。那一刻,母亲是忘记了自己的一只手背上还扎着针头的!
我坐在了床尾,儿子镇涛在旁边静静的立着,心里有些难过。大哥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女儿用手轻轻抚摸着她奶奶的白发。母亲却很高兴。她握着靖悠的手,轻轻的和我们说着话,眼睛一会儿看着儿子一会儿看着孙子一会儿又仰起脸看着靖悠。那一刻,我看见,母亲的眼里盈着闪闪的泪花!这泪花,传达出了母亲内心觉得的安慰,也表明了母亲对儿孙无声的思念和期盼!我再次感受到母亲的宽容!我不知道在没人陪伴时,看着药水悄无声息的滴落,母亲的心里会在想些什么盼些什么。我知道,如果这次我们没有回去,时隔多日的电话里,母亲还是会平和的告诉我说:“我很好。”母亲就是这样,把快乐留给我们把忧伤藏在心里。这么多年来,仿佛我已经习惯了更多地去接受和享受母亲的爱而忽略了母亲其实也需要关爱了。
想起一九九四年的大年初二。我要随乡里一群泥工瓦工去往传说中的广东。母亲默默地为我收拾好行装,然后就靠在了暗黄的白炽灯照着的门框上看着我们消失在天亮前的黑暗里。那时我内心迷茫得很,没有留意到母亲的状况。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哭了,泣不成声!她在为我收拾东西时肯定就是强忍着泪水的——是因为我的衣物应该装进一个像样点的背包吗!?等到我们背负着塞满衣服的编织袋离开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出。靠在门框上,母亲哭得很伤心!
为什么我要后来才知道。那时,我连一句安慰母亲的话也没有说。我明白母亲伤心的缘由。而今,我想对母亲说,我不介意,因为我本就是农村的孩子,编制袋装着的一样是满满的爱和牵挂;我也不介意生活的磨难,弯路直路都是生活的路,母亲您受的苦比我们多多了!
母亲的泪伴随着我们的成长。而今我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我不要母亲再为我流担心牵挂的泪,我希望母亲的泪是开心是幸福!愿母亲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