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我眼里曾是一个一无是处的陌生人,然而我也因为一些事从心底排斥他,就像一团烈火不允许被冷水浇灭般。
父亲嗜酒,但并非五柳先生那般酒中作乐的精神追求。父亲喝酒没有节制。这也是令我讨厌的。若不喝的烂醉如泥就很难停止。我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喝酒,但每当满身酒气的父亲回到家中,我都逃野似的回到房间,紧锁房门,生怕半点酒气肮脏了原本清新的空气。
似乎我也因此渐渐疏远了我的父亲,但我对父亲的冰冷确切的说是源于母亲的一句随口气话。
我深刻地记得,那天,满脸涨红的父亲推门而入,重重的倒在了沙发上。我知道,父亲又喝了不少酒。沙发上的父亲不时哽咽着,想吐却吐不出来的他看起来很痛苦。我想去帮帮父亲,母亲却拦住了我。紧接着,便是大堆的污言秽语徘徊在我的耳边。
“孩子满月那天你都没在她身边!”
母亲的一句话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向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看着红了双眼的父亲,然后便哭着回到了房间。
客厅许久的安静被“咣”的一声打乱,接着又是悄无声息的安静。
从那以后,父亲似乎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饭不离酒的父亲只有迫不得已时才会喝那么一点点。父亲也在不久后找了份安定的工作,每天几乎都早早归来,也没了那令人厌恶的酒气。
父亲、母亲、我,在平淡无奇中度过每一天。但我与父亲的关系似乎越来越远,那件事成了我俩之间最大的隔阂。
那天,父亲用他只不是很宽厚的手撑破了我俩之间的距离。
那天放学时是好久不见的父亲来接我的。父亲整天在外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我和母亲大约两个多星期没见父亲了;父亲瘦削的背影似乎也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淡。几天不见的父亲,粗糙的面庞似乎又增添了几分沧桑。
我随意地瞥了瞥父亲,蓦地一抹白色闯入眼帘。父亲的右手被纱布紧紧地包裹着,不留一点空隙。我走在前面,父亲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像我的守护神般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我。今天的夜静的出奇,街上的行人屈指可数,只有贫乏的脚步声时断时续地传来。在这种气氛下,我和父亲竟略显尴尬,纠结了好久,我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父亲的右手。父亲说,那是工作时钢筋不小心穿透右手留下的痕迹。
那天,是我第一次与父亲同行。望着街上的影子,父亲的背有些弯了,仿佛压着一座大山。我知道,父亲的背,扛着一个家,太沉。
我拿着涂满消毒水的棉签,十分小心的擦拭着父亲右手伤口处,生怕会弄疼父亲。消毒水与伤口的脓水反应,不时泛起白沫,父亲表面无事与母亲说笑着,但肩膀也不时轻微颤抖着。我清楚地看到,父亲的手已经不再是肉色了,反而被涂上了一层黝黑色的油漆。
我感受到了父亲的爱,不只是爱家,更加爱我。对父亲的许多成见似乎也在那一瞬如脓水遇到消毒水般排出了我的体内。我想,父亲当年一定有事才不在我和母亲身边的。
冰的确足够坚硬,更是寒冷,但太阳也同样灼热无比。太阳的温暖足以融化一切料峭冰寒,就像父亲浓厚不断的爱意与关怀足以融化我的咫尺心冰。
苏以墨Q+2428218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