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生辛劳,却终在田里。
自我懂事起,就知道父亲靠抓田里的鳝鱼来维持家里的生计。幼时,我们一家三口在两间土房里生活,房子很小,家中也只有几件简陋的家具,但,儿时的我从未感觉到一丝的穷。那时的自己是偏爱父亲多一点的,兴许是母亲太过严厉,从不给我零花钱的原因吧。父亲的“工作”也有时间,早上九点多背着笆篓篓出门,下午两三点钟就回来,农忙是会到地里帮母亲干农活。闲暇时就会马路边的小卖部打麻将。母亲讨厌父亲打麻将,而我却暗地里支持,因为,每当我想买东西吃时,上学的清晨便会爬上父亲的床,伏在他耳边轻轻地叫他,父亲什么也不问,就把手伸进衣袋掏钱,一张平整的五角钱便乖乖地躺在我手心,接下来便格外兴奋地奔向学校去。父亲的五角钱是我一星期里最大的奢侈。
后来,我们买了房子,是村里一家外出打工的人家不要了的。虽是旧的,到住进楼房的那种窃喜也是难免的。买房后家中的生活也渐显拮据,而我又恰到了升初中的年龄,我不愿在乡下读初中,因为班上许多同学都要到镇上去读而且我的成绩还算可以,我不想留在乡下的学校,硬是吵着要到镇里上学。那晚,我看到父亲和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商量着我读书的问题,父亲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白白的烟缠绕在父亲的发间,让他让他略显得老了些。第二天,母亲领着我到镇里的初中报了名。
日子就这样过着,有时也难免捉襟见肘,这儿借借,那儿省省,可父亲终不愿外出打工,他说他热爱他的职业,其实我知道父亲是舍不得我。
记忆中父亲只出过两次远门,一次是在我读小学是和朋友去新疆打工。儿时脑海中的新疆是个美丽富饶的地方,因为在课文中学过那篇叫做《葡萄沟》的文章。文章。当父亲说要去新疆时,对新疆的神往盖住了我的不舍。临行前,父亲偷偷给了我一张崭新的10元钱,说是给零用的,我兴奋地把父亲给的钱藏在了枕头下面,保存着我个父亲的小秘密,可不久后这个秘密就被母亲知道了。那时,班里有个女孩,她爷爷是校长,他在校长抽屉里偷了五元钱,校长发现后,她竟然诬赖是我偷的,她的理由是我常买零食吃,我百口难辩,急得只哭,母亲被通知到学校,我向母亲说出原委,并叫母亲打电话问父亲,电话通了,母亲却未提及那件事,也许是怕父亲担心吧。我一把抢过电话,在电话的这端哭着叫父亲回来,我说出了自己的委屈,还说自己很想他。几天后,父亲竟真的提着行李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还有一次是在我读高二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去新疆捡棉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我没有太多的留恋,而且母亲也说两个月后便会回来。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放学铃一响,同学们都急着冲出教室,我还在整理作业,忽然有人说门口有人找我,我的心似春暖花开奔向教室门口,我知道是母亲他们回来了。我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她也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但,我明显的感觉到了那双手变得粗糙,枯来不堪。心里的自责有些滋生。我突然想到了父亲,母亲说父亲在校门口等我们,从教室到校门口的距离并不远,那颗想见父亲的心却迟迟未能到达,这究竟是路太长还是我太急切,不明了…在人海中寻觅,见到父亲的那一刻我怔住了,久久不能挪动脚下的步,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这个蓬头垢面,略显佝偻,像极了四次的男人!若不是他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挤出的笑,兴许,我不会认出那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一刻,我真想穿越人流,拥住父亲那瘦弱的身躯。但我没有,我只是走过去挽住父亲,说去吃饭。一家三口,我在中间,挽着他们,不知是太感动,还是太自责,到饭馆的路上,我的泪总模糊着我的眼,也是第一次,为父亲流的泪。
后来,我从父亲口中重新认识了新疆,那个有大戈壁,有漫天尘土的荒漠,有凛冽漠风的新疆。原来新疆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我在想,究竟是怎样的骄阳灼烧了父亲的脸,是怎样的风吹着父亲那瘦弱的身子,又是怎样的尘土弥漫父亲混浊的眼…从那以后,父亲表示不再愿意外出打工了,我在心里是暗喜的。
父亲又回到田里,重操旧业,长年累月的下田,让他落下了风湿的根,他的手脚不再麻利,常常发抖。看着父亲不论是炎炎夏日,还是寒冬腊月,一如既往地奔向田里,为我的未来而劳累,总是心疼。如今,我也将走进大学的校门,不知大学繁重的费用会不会让父亲支撑不住。到,我更不能放弃,我会更加努力,用自己的努力给父亲一个安乐的晚年。我想,唯有如此,才对得起那为我而日日年年走在田里的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