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还有防空洞,战争年代人们避难的场所。我家附近的一个企业里就有一个。同学打探过,说可以从那里通到家属区。于是我想象着以后可以不用风吹日晒雨淋,有一条密道,多了不起啊,于是开始策划钻防空洞。
问题是那个防空洞经常锁着,我们每次路过都会去看看。终于机会被我们等来了。那天,放学比较早,我们排着路队路过那里,一眼发现那个门居然敞开了,瞬间的兴奋感估计无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我们几个人(几个呢?好像是5个,太兴奋了,没注意同行者都是谁)溜出队伍。
从早已刺探好的小朋友可以进的去的医务室入口溜进去,冒充职工的孩子放学来找家长,来到了防空洞口。站定的那一刻,大家喘着气,却没人说话。空气里有些紧张的味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有几分急促。
我们默默的站着,面对如此神往的秘境,面对黑黝黝的洞口,感受着扑面的凉气,不禁有点汗毛倒竖的感觉。突然发现变成了一种冒险,伙伴们的脸上浮现出迟疑,困惑,丝丝恐惧的表情。然后,有人往后退了两步,有人躲在了别人身后!
有人低着头,斜着眼睛问:“咋办?还进去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了主意。突然,站在侧面的伙伴借着亮光发现洞内的门边上有灯绳,于是大呼,里边有灯!我们瞬间又振奋了起来,斗志和好奇心又被激发了出来。
低声商议着谁去开灯,最后决定,大家手拉手,一起走上前,最靠近的那个人去拉灯绳。灯绳拉下的那一刻,一束强烈的光线让我们马上捂住了眼睛。是一盏探照灯。洞内的面貌顿时清晰,不过是几阶楼梯,我们走了下去,转弯,发现,还是楼梯,探头望下去,还是楼梯。
下边的光线越来越暗,我们开始在心里敲小鼓,犹豫着,却步了。下面像是深不可测的无底洞,丝丝冷气从下面浮上来,包裹着我们,好像马上会有一个老巫婆从下面走上来,把我们拉下去。就这样定定的站着,有人窃窃的问:还下去吗?有人怯怯的说:我们上去吧。
话音未落,我们已经竞相转身跑上去,冲出去,唯恐落在最后,被遗弃。当重新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我们把书包仍在地上,喘着粗气,有人把手支在膝盖上,弯着腰,直摇头,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象虚脱了一般,有人跑到远远的地方,遥望着这里。
所谓惊魂甫定,不过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陆续捡起书包,或拖在手边,或搭在肩上,拍拍身上的灰土,总归大体是失落的离开了。小小的探险有惊无险,那心情却是复杂的。有憧憬破灭的失望,有经历过惊悚之后的释然。之后很久,我们路过那里,还会忍不住张望。
望到那黑漆漆的大铁门紧闭,隔离了过去的时代,隔离了过去的离乱,隔离了我们的好奇。还是觉得做阳光下快乐的小孩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