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树炫舞的村庄,也以树的清香与英姿张扬着村庄的美丽。有村庄的地方就有树,是树的灵气让村庄优雅,是树的精魂让村庄富庶。那与树相关的情结,在村庄里蔓延,升腾成按捺不住的喜悦时,就这样和盘托出吧。
三晋大地中北部的金山脚下,云中河畔,有我可爱的家乡。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在离村庄不足半里的东方,倚着一座山,正好填补了家乡人对山的渴望。村北一条自西向东流淌的云中河,泛着粼粼的波光,常年不息地流淌着。就这样,家乡人秉承了山一样的脊梁,水一样的柔情,世世代代,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村里人喜欢栽树,村里村外,房前屋后,都栽种着不同树种的树。站在山的顶端看,村庄整个掩映在一片树的海洋中。与树相关的情结,就炫成了家乡乐的主流。
一
村里的树情树趣,就浓缩在我的儿时吧。
我家在村庄的东边,一个足够半亩的院子里,种着七棵枣树,四棵杏树,两棵梨树,一棵榆树,一棵桃树。西屋门前最大的一棵枣树,需要三个人合抱,是祖先留下来的。南墙下的一排杏树,是妈妈挖了坑,特意种的。在我记事的时候,已经枝繁叶茂,舒枝展叶,挂果飘香了。家就在树的环抱中,春有花赏,夏有阴凉,秋有果香,冬有雪挂枝头的娇美了。
儿时的我得空就挂在杏树上,在斜挂里的两根长枝上搭个天然的座椅,也高喊,也晃荡,也摸着那些青青的小毛杏从小到大,从绿变黄,直到泛成了口香,满树挨个扫荡。
妈妈常在夏天的树底下纳鞋底,细长的丝线拉呀拉,就拉成了家里大人小孩脚踏的温暖。
最炫的要算秋里的院落,抬眼纳欢。满院里都是垂垂挂挂的果实,枣儿红了,杏儿黄了,桃子歪嘴成乐,黄澄澄的鸭梨则炫耀在枝头,与旁的小辈比个头。枝条就被压低了,碰触着我们的头,如果手懒了,就直接张口吃。满院飘香,满院香甜,满心欢喜。
院子外面,隔着路过去,是秋秋家栽种的两排枣树,足有二十几棵,每棵有小碗口那么粗,整日里站成了两排兵士,却成了我们几个小伙伴的乐园。
白日里,树底下的空当处横划竖划,就可以跳格格、“夺军旗”了。夜幕降临,暮色模糊了那些横道竖道,我们就转向另一种玩法——传电。皎洁的月亮下,一帮小伙伴绕着枣树转圈圈,你点她一下,她跑,她点你一下,你跑。几个小疯子叫着,闹着,笑着,嚷着,每每玩到夜深人静,大人们喊着逼着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英英家和云云家是有桑树的,凤凤家是有苹果树的,这些都是我们几个时时常常的惦念,哪家的树什么时候开花了,结果了,飘香了,我们最清楚。
那桑树就霸占成我们取乐的阵营。五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喊一嗓子就聚在一起,成天挂在树上。桑葚发紫发黑了的时候,我们就会天天满手黑,满嘴黑地对着笑脸乐呵。直到满树里都是悬空的叶子了,我们还在树上玩,晃荡成枝头特别的风景,对着高空喊嗓子,像叶子一样上下颠狂。
二
村外的树美,先从云中河说起吧。
这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人们考究过它的走向,是要汇合到下游的 滹 沱 河,最后流到海河,融入大海的。
清清亮亮的水,能照见水里细细的沙石,也能照见游鱼小虾自在闲游。河的两岸,载满了杨树、柳树。远远看去,像绿色的屏障,又像昂首挺胸的将士整装待发,却给了小河最忠实的守护。
清亮的河面上,倒映着挺拔的白杨,婀娜的垂柳。长长的柳条,细细地垂挂水中,风吹来,划几圈涟漪,静静地在水面铺开,再铺开……。水,以她的缠绵,给根以最高级的滋养,树,又以它的伟岸,给水以最得力的捍卫。是世间最美的依存吧,叮咚给树听的,是情;沙沙给水听的,也是情。情与情的交融,演绎生生世世的不老情。
春来的时候,绿树萌芽,河水解冻,悬空飘起的嫩绿,点缀暖暖的温情,随风轻晃、摇摆。这样的时候,就到河边来玩吧,打水仗,溅水花,捉鱼虾,河里岸上,掀起乐的喧哗。掬一捧清亮的水,弹指溅成一条水线,洒落在树下的野花上,花就轻摆张扬。或者干脆席地而坐,在绿茸茸、软绵绵的草地上,安享那种厚软的舒适,侧耳倾听鸟叫,倚着树干留影,都是满满的欢欣。
夏到的时候,满树的浓荫青绿,枝条垂手相牵,勾肩搭背,整日里絮絮低语,情话缠绵。簇拥着的亲热,映着河水光鲜。而又在某一日的疾风暴雨中,杨树柳树,大树小树,以叶的呐喊发出强烈的共振,给小河一个安稳的港湾,迎风傲雨……
秋来的时候,河边的树会幻化成彩色的飘带。那泛黄了的树叶,是要给树根以精彩的回报吧?待到一片片落叶翩然落下时,河边岸上,又将是另外的景致。空中炫舞的叶子,久久地打着旋儿,寻找自己满意的落脚点。有的落在也开始泛黄的草尖上,跟先前落下的和后面落下的,就铺成了一块大大的绒毯子,踩上去沙沙作响;有的落在河水中,河面上就飘上了一层金黄,晃晃悠悠,去向远方,跟着河水去他乡做梦。
冬又到,雪又来,那洁白的飞絮,偏要在枝枝桠桠上安家。垂柳被妆扮成银条,一根根细细垂下,这倒悬着的银白细条,是雪花赋予大地的瑰宝,晶莹闪亮,是摇在空中的奇幻。白杨的枝枝杈杈则是成堆的雪团,硬生生地设计成“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奇境,只待风吹来,簌簌飘洒成满河岸的动感地带,曼妙无比……
三
村东的一列山不怎么高,却也重重叠叠,绵延数里。漫山遍野草铺着,花艳着,风清着,气爽着。而最炫目的还是山顶上齐刷刷、绿葱葱繁茂着的柏树。一棵棵柏树挺直了腰杆,向半空滋长。四季常青,葱茏茂盛。这些守山的卫士,演绎着世间不朽的神话。
这里又是孩子们的乐园,爬上山顶揽九霄,对着蓝天喊山歌,绕着大树转圈圈……
山下的东坡,沟沟梁梁上长满了酸枣树,远远看去,坡是绿的,山是青的,花是艳的,草是翠的,解了单调,多了生机。
家乡的大人小孩都知道,山上的哪棵树长得最高,山下的酸枣树哪里最密。哪里结出的酸枣最大,哪里的酸枣酸中带甜。每到秋里,那活跃在树丛中的收枣人,飞起的笑声最欢。
四
村南的沃野上,是成片成片的花果园,是乡亲们舌尖上的美味聚集地。不说春来满园的花海娇艳欲滴,也不夸秋来满树挤挤挨挨的硕果飘香,只说满地的梨叶,在别枝前的那一场惊人的蜕变。
原本绿绿的梨叶,安静地守护着果实成熟,而果实离枝的讯号,却也催生了梨叶的矫情。在风的絮语中,竟一点点变成绯红。满树满枝的红叶上下飞舞,远远看去,就像悬在半空的火焰,对着旷野热烈地燃烧着。
这样的时候,就喊朋友来赏景吧,那映在红叶丛中的笑脸,最迷人。
村里树,村外树,筑建着家园彩色的童话。说美丽,太过简单;说迷人,稍显逊色,就这样什么也不说吧,只静静地安享着家园里与栽种相关的甜蜜,日子总是在安稳而多彩的环境中泛着清香,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