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的时候,我的生日也就跟着到了。
让我意外、惊喜而又感动的是,生日这天,竟然分别收到了三条一模一样的短信祝福——“生日快乐!”真是蹊跷,因我从不刻意对人说自己的生日。每逢生日,只是自己一家三口简简单单地意思一下而已。
第一个短信,是我中学时的闺中好友发来的。接到短信后,我立马给她打电话,问:“咋知道我生日?”她只说:“没记错吧?”
我和女友的关系很实在。是真心的话和开心的泪在你我之间自由流动,是你有伤我也跟着疼的那种实在。前些年,她家买房子,钱不凑数,一个中学穷教书匠,又总是舍己为人,能有几个积蓄?难得开口跟我借。我先生二话没说,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冰天雪地,骑着自行车跑了近20里的路,将翻倍的借款数,亲自送了上门。
因为太贴已吧,逢年过节一些你来我往等等场面的形式,反而我们都不讲究。只是在谁真正有事时,才会一呼百应,奋不顾身。
女友这次超乎常规的温柔,惹我陷入回忆——
那年秋天,朋友小聚。女友竭力勾引我们到她婆婆住的乡村去开眼,说让我们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后一代们长长见识。三呼万岁后,我们一行四个家庭,乘着火车浩浩荡荡地赶赴到了她婆婆家住的汾河水库边的一个幽静的小山村。
记得刚踏入村头,崎岖的小路间,迎面悠然走来了一头大白猪。我丫头当时只有五、六岁,第一次目睹这么活色生香好大一头猪,惊声尖叫着,就扑了过去,企图和猪亲切拥抱。那白猪看到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小美眉,竟楞在那里不动了,没等从恍惚陶醉中反应过来呢,一个壮汉(丫头他爹),一个飞身,竟将小美眉给夺跑了。气得白猪跺脚直哼哼。
那天晚上,孩子和女人,是通通挤在婆婆的大土炕上睡的。已经80多岁的婆婆,给我们把土炕烧得热热乎乎。男人们,则都被发配到女友婆家的其他亲戚家里过夜。
大早,公鸡打头鸣的时候,女友的先生,在窗户外吹起了口哨。哨声把孩子们全都招呼了起来。孩子们一个个鱼贯而出,在女友先生的率领下摸黑去了田间地头。剩下的我们,则结伴来到村边的小树林,尽情地享受乡村清晨那如梦一般的静谧和清新。
太阳爬上枝头的时候,孩子们大呼小叫着回来了。只见我丫头披头散发着,肩头扛着一棵比她的小脑袋硕大许多的向日葵。她兴奋地扑入我怀里,神秘兮兮问:“妈妈,你知道土豆是长在什么地方的吗?”“树上?”“妈妈真笨!”“水里?” “不和你玩了!”丫头撇着小嘴一脸臭臭地撒丫子跑了。
女友当时正生病,肾炎,按理是不能有一点劳累的。但那次,她和她的婆婆,千方百计变换花样给我们做饭吃,是我们这些城里人平日里吃不到甚至没见过的农家饭:莜面,乔面,红面,豆面,玉米面……还有烤得黑不溜秋的土豆。土豆是孩子们刚从地里刨回来的。我们一群人就蹲在小院的中央围成圈,你争我抢,吃着,笑着,叫着。
那一次,女友及她的先生、婆婆,真是煞费苦心,着实辛苦。
第二条短信,来自一个男同学。掐指算算,与之相识已有20多年。
我知道,我的生日,是当年他在我的简历表上看到的。但不知道,他竟然记到今天。
当年在异地求学时,没事我们就凑在一起打乒乓球,常常杀得你死我活。记得,毕业那年新年的头个晚上,班里的联
欢活动结束后,我,他,还有另外两个男同学,聚在一起,结结实实打了一个通宵的球。那晚我的手气特别壮,左右开弓,竟然赢的多,负的少。还记得,第二天的一早,扔下球拍,我跑回宿舍,稀里糊涂抹把脸,就又和几个女同学结伴,跑到公园溜了一个上午的旱冰。
那时候,真是年轻,精力真是旺盛,梦幻般的青葱岁月,真是好呵。只是当时并不懂得。
两三年前,同学出差到太原,顺路来看我。接到电话,我匆忙下楼。当我从旋转门走出,迎面就看见,他立在逆光里,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在那里交叉挥动。那一刻,仿佛看到是当年的那个翩翩少年穿越时光的隧道缓缓而来。
“呵呵,扎俩小辫子的黄毛丫头,变红发魔女了?”当时我刚染了头发,葡萄紫色,在阳光下泛着红。我们在单位附近的一家小饭店,一起用餐。简单的饭菜,一瓶啤酒。餐间,他揶揄我:“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有啥长进,言谈举止依然是傻里傻气的”。又说:“再过20年,我还会来看你。不敢想象啊,那时你会变成什么样?”我张牙舞爪地说:“到那时我要变成白发飘飘的梅超凤。”碰碰酒杯,大笑。笑得月朗风清。
当然没忘赶紧回信息:“谢谢老同学!我很快乐!”
只有心知道,岁月不宽宏。青春转眼落根结果,不见了花影缭乱。
第三条短信,是一个叫ZW的小朋友发的。这是个意外中的意外,颇有戏剧性,让人忍俊不禁。
短信是在晚饭后收到的。当时我丫头在写作业,我在看电视。由于是个陌生号码,为此而引发了下面的短信对话——
问:“谢谢。您哪位?” ——恐被对方谴责清高,我还简明扼要地解释了手机因多次丢失,所以储存信息丢失,所以不是成心不知对方是谁,所以请原谅。
答:“同学ZW”。
问:“真对不起,俺老糊涂了,能否提醒下是啥时的同学?”——抓耳挠腮了半天,没想起我有这么个同学。
答:“QN路小学六年四班”。
问:“您祝谁生日快乐啊?”——那是我丫头曾经就读过的小学,而我没有,故而不得不穷追再问。
答:“某某鹤”。
哇噻!怎么会?竟然是我丫头的鼎鼎大名。
原来是这样,我丫头不久前也刚过了生日,生日的那天,她曾约了几位同学小聚。估计小ZW曲线获得了此消息,于是就送来了这个迟到的祝福。 “可是为何信息发在为娘的手机上?” 我还是不解。丫头说,小学毕业时,她在通讯录上填写的是我的手机号。当时很多同学有手机,而她没有,所以就随意地把她娘的手机号留在上面了。
这个意外的祝福,让我和丫头很兴奋,娘俩相互拥抱,笑得花枝乱颤。
再次给小ZW发信息:“俺不是你要祝福的鹤同学,是她娘。巧的是她娘今天真的过生日。所以,俺,还有鹤同学,对你及时而美妙的祝福,共同表示由衷地感谢”。
短信发出,这次泥牛如海了。想想也是的,本想讨好一下女同学,哪知竟然鬼使神差地讨好到了女同学的娘的头上,这事儿,给谁谁不郁闷、羞恼啊。
走在尘世,未来虚无飘渺,细细想想,攥在手里的,只有回忆。 小小生日,有祝福相伴,有记忆相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与我来说,心里着实很温暖。心能感知温暖,生命就有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