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写过有关夏、秋、冬三个季节的文章,却不小心将春季给漏了。说来我还是在春天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所以春天对我还是很有情义的。但使我在较短的时间里,酝酿出一篇与春天有关的文章,却是近日里一直在我脑海中久久闪耀着的那一抹抹金灿灿的黄色。我知道,在我生命的春天里,将再也无法拒绝那种孤傲而又火热的色彩了。
十多天前,我同三位老同学,开车奔袭了一趟广东。选择这个时间段去南方踏青,想必是对上海略显迟钝的春意稍有不满的缘故吧。虽是一个人开车,但一路满溢的春光,使我毫无倦意。若非老同学们顾忌我太累,执意要在江西南昌休息一个晚上,我还是会和以往一样,一口气直抵目的地的。
南国三月桂花的芳香,让很少来广东的老同学们觉得很是惊讶。而今年春天令我感触最深的,却是悄然邂逅的那一簇簇鲜艳的黄花。在广东呆这么久,怎么印象中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令人陶醉的花朵。也为了知晓那花的名字,我一直没有情绪写下有关这个春天的文字。后来在翻阅相关资料时,意外看到了“黄花风铃木”几个字。上网查找后,居然发现网上的照片,跟我拍摄下的黄花,几乎毫无差别。
说实在的,从上海一路开车往南行,高速公路两边的田野上,金灿灿的油菜花,时常会让我们的眼前一亮。在一路所见到的各类植物中,最能让人体会春意的,还是这种鲜艳的黄色。只是我们没有时间走近那些油菜花,去真正感受一下春天那份贴近的浓香。也许正是因为心中留有了一丝遗憾,所以,当我们行进在广东的公路上看到路边满树的黄花时,心里的激动和赏春情绪,就再也无法抑制了。
相比极为熟悉的油菜花而言,初次见到在五、六米高的树上盛放着类似风铃状的金黄色花朵,的确使人有种新奇之感。当见到满树黄花,却看不到一片叶子时,自然就想到了同样在春日里孤傲地显露着万种风情的玉兰花来。由于黄花风铃木的花期很短,只有十多天,故我之前从未见过这种花;看来之前我虽身在广东,却从未在南国最迷人的春景中,感受过尘世最美丽的冲动。可惜我的两位老同学由于商务缠身,没能在南方多呆上一些时日,在匆匆拜访了一些人文景点后,先行坐飞机回了上海。
留下来的那位喜欢啃哲学的老同学陪我,让我觉得生活在南方春天的情趣,若相伴的对象太学究,那一定是非常痛苦的。因为被我尊为“哲学家”的老同学,总是无休止地建议我专研一下哲学。他甚至要我从哲学的角度来阐释人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有一次,我特别火大地跟他说:你想法结一次婚吧,免得老问我并不哲学的哲学问题。
不过,令我愉悦的是,“哲学家”对山水风光还是有些钟情的,窃以为这也许是其攀附仁智之举。那天我和他来到顺峰山脚下的青云湖边,他被那儿清逸的环境所撼动。在上海,有山有水的地方,只需扳一次手指头就可以数齐,而在广东,依山伴水的地方还真不少。为了体验山水情趣,我们租了一艘用脚蹬踩驱动的小船,悠哉地往湖的中央驶去。
从湖上看耸立在湖岸边的“青龙阁”,跟平时在岸上看时完全不一样。以往我更多的认为那是有关建筑的艺术,而在湖水中央,我蓦然觉得那有点儿像似生命的绿洲。“青龙阁”的底层种满了桂花,那浓郁的馨香弥散在湖面上,让消受者真不知如何面对别去的思念。湖的南面是顺峰山,从山上的“宝林寺”中,偶尔会传来低沉的钟声。湖面静得出奇,只有婉转的鸟鸣声,清晰地告诉了我——恬静,并非仅仅只存在于禅者的心中。
小船穿过“玉带桥”时,我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小岛上,金黄色的黄花风铃木,再次妖娆地展现在我眼前,那种热烈奔放的情景,除用“怒放”二字,委实寻不着更恰切的形容词了。当时,我还叫不上这种花的名字,只是一个劲儿地拍下那娇艳的花容。我相信我终究会认得它们,因为这么美丽的花朵,我是没有理由放弃追寻的。这个春天,每当我看到这金黄的花色,一种难以描摹的情调,总会在心头滋生。而此时的“哲学家”,居然也对那些黄花产生了兴趣,欲上岸让我为他在那花前留下几张影像。我以为他感受到浪漫了,故心情很是愉悦。
老同学对花前的留影非常满意。我说我们从未在上海相会这样的花朵,这是为什么。我希望他从所谓的哲学或是浪漫的角度来回答这一问题。结果他只是说:也许这种花只适合生长在南方吧!听到他的回答,我很失望,原来哲学家的智商和一般人也没什么不同。说真的,我原本不需要什么哲学答案,我希望在如此幽静的所在,这位仁兄能够适当浪漫一点儿就可以了,因为我实在难以长时间地接受他老是用三十年前背诵的毛泽东诗词来抒发他并不常有的激动心情。
跟那山水告别的时候,我在湖岸的伫立中,曾掠过一丝迷茫的愁绪,间或还有一种泫然的冲动;我为人生总有太多的分别,而感叹季节在美丽目光的流盼中,播撒出的深深无奈。原本我是应该在南国的春光里,让恬淡的心,浸润在“青春作伴好还乡”之情境中的。然而此次,我却无可选择地必须得跟我喜欢的南国之春,匆匆地演绎一番惜别之情了。
就在启程返沪之际,南国春日温柔的摩挲,让我无比深切地感受到了煦暖缔造出的神圣情怀。我喜欢南国三月桂花的馨香,我喜欢木棉花娉婷的风韵,我更忘不了那一簇簇格外鲜艳的、风铃似的金黄色花朵……
当车轮在渐渐远离那浓浓的南国春景时,我沉沉地感受到,一些忧悒和失落,宛若夜幕中的流星雨,悄然滑过我多思的心灵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