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松花江畔的偶遇,对望相惜,转身心牵,至今仍然魂牵梦绕,在我心中留下了一个少女不老的倩影。
茫茫人海,倩影难追,何苦寻觅?
赴北大荒梧桐河农场四十年纪念活动在雁荡山隆重举行,昔日四位落水松花江而大难不死的瑞安女知青和救人的宁波男知青来了,不速之客。
我感到意外,怀着惊喜的心情来敬酒,环顾年近花甲的女荒友,沧桑之态和记忆中的倩影比对,人是貌非,难道非寻之人?我的心凉了半截。
我怕认错人,试探地问:“哪位叫阿华?!”
“阿华?”其中一位烫发的女荒友抬头茫然地望着,“我呀。”
岁月抹痕,彼此陌生了,“你认识我不?”
“想不起来……”她端详面前小老头,鬓如霜,发绝顶,“你是?——”
时空催老,岁月易容,当年年少,风华正茂,阔别四十年,人到暮年,音容俱异;何况匆匆三次偶遇,此刻,即使久别的兄妹恐怕也难以相认。人是貌非,彼此陌生,情未断,梦难续,相见不如思念,思念不如梦遇,让人感慨!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咱俩第一次偶遇是在松花江边防洪堤上,”我提醒她说,“我打听翻船事故,你告诉我落水时悲惨的一幕……”
她听着,脸上浮现出不堪回首的悲戚神色。
“第二次球场偶遇,你请我喝茶……”
她微微点着头,若有所思,脸上浮现快乐的笑意。
“第三次偶遇,你来演出……”
“哦——”她追忆着遥远往事,终于记起,莞尔一笑,“是你!?想起来了。”
佛曰: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难忘岁月,刻骨铭心,我的思绪回到遥远荒凉的北大荒……
1972年初夏,松花江蜿蜒东去,堤畔柳丛郁郁葱葱;荒野草甸,茂密绿草在风中起伏像大海波涛在翻滚,小天鹅在草丛中追逐。鹤汀凫渚,水泡野塘,毛茸茸的小野鸟在自由地戏水。
我在沿江防洪堤加固劳动,几位温州女知青匆匆路过,早有耳闻:几天前发生江汊沉船重大事故!落水的温州知青,被宁波知青救了四人,其中,有一位叫阿华,清秀端庄,运气好,大难不死,含泪叙说遇险的经历,惨不忍睹,催人泪下!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问得多,端茶送水,客气热情。告别时,她冲我嫣然一笑,转身离去,心灵悸动,像一道闪电,望着远去倩影,心如莲开。
不久,我到她的分场参加篮球友谊赛,偶遇是缘,她热情地邀请我到宿舍喝茶,闲聊,像和煦春风,拂面而来,穿心而过,彼此多了一些了解,比赛结束,就告辞了。
简易会堂座无虚席,人头攒动,六分场的文艺宣传队来演出,我一眼就认出台上的她,婀娜多姿,飘然若仙!等到谢幕,我去后台见她,粉面朱唇,杏腮桃脸,沉鱼落雁之美!她
不知我调到这里,我也不知她来演出,都感到惊喜!
入眸成影,刹那似梦,问世间,情为何物?友情?乡情?恋情?!
关东莽原,玄冰暮雪,离别匆匆,世事难料。
不久,她悲雁南飞;我去哈尔滨上学,天各一方,像两颗流星在天空划过,无缘再见,倩影难寻。
酒杯相碰,我从回忆中惊醒。
“给你俩点了一曲《心雨》,”有人提议,“难得相逢!”
众人举杯鼓励,我酒意醺然,久别重逢,相视一笑,大大方方地来到台上,缠绵歌声响起:
她: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我: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的把你想起……
我俩用心在唱,柔情在目,歌罢,众目睽睽,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落落大方,相拥而笑,赢得满堂掌声,不枉此生!
前世相邀,今世邂逅。缘是天意,情是人意,念是诚意!
世上有一种情,是念是忆,静如止水,澄映蓝宇,不图回报,只求情在,不惊扰彼此世界,而在灵魂深处相牵;世上有一种情,是牵挂,默若远山,隔空相望,只愿心通,不碍生活;君子之交,磊落坦荡,添香不添乱,关心不出轨,身正心贞,遥空念,梦里见……
念者是一种福分,被念是一种尊荣。
缘起缘落,因缘而遇,因情而暖,人生难聚几度?
佛说:无缘之人,勿追勿忆勿盼,
有缘之人,可珍可藏可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