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沙漠是人类最顽强顽强的敌人之一。自古以来,人类运用精神与物质的力量向沙漠作不妥协的斗争,可从传说和史书的记载来看,非但没有征服,反而“陪了夫人又折兵”,若干居住人的地方被吞噬。在无数次失败之后,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发现,沙漠向人类进攻的方式是“游击战”:狂风卷沙摧毁庄稼;“阵地战”:风推沙丘缓缓前行,埋葬树林、田地、城郭。于是,培植防护林以抵御风沙,植树种草以抵抗沙丘进攻的两种对策便应运而生,它们有效地遏制了沙漠的肆虐。人类有世以来成功地“逆天”而行治理了沙漠。
然而,生物和环境之间的关系是复杂而微妙的。“逆天”既能给人类带来战胜自然的辉煌,也能给自己引来毁灭性的打击。
敦煌月牙泉作为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之一,四面沙山环绕,历经两千余年未遭流沙淹埋。但七十年代治沙造林后泉之周围的沙山变形,南山北坡和北山南坡下滑,山体向泉心移动,千年古泉面临着灭顶之灾。1990年起,有关专家经过两个冬春风季的观察研究发现,泉区的风的运动奇特,常规的治沙造林,对百米高的沙山未起到前拉的作用,反而使东西风口受阻而日益抬高,破坏了沙山在十分活跃的状态下与沙中泉水永远保持矛盾而和谐的天然共存状态。一九九二年尝试着恢复原貌,泉区环境明显改善。人类有史以来成功地“顺天”而行治理了沙漠。
由此想起“人定胜天”。这一唯物主义的至理名言是战国末期荀况提出的,它超越时代的鸿沟一直在增强人类征服自然的信心,其正确性毋容置疑的,问题是我们往往狭窄地理解“胜”的含义,以改天换地为唯一要义。其实,无论是改造自然的“逆天”,还是承应自然的“顺天”,只要有利人类,巧妙地让自然为人类服务,那就是最广泛意义上的大“胜”。“战而胜之”是一种“胜”,“不战而胜”亦是一种“胜”,却层次更高。“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之“乐”,正在于此。否则,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两千多年前荀子的脑海里萦绕着《女娲补天》与《精卫填海》的动人故事,颇有气魄地喊出了“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进入二十世纪今天的人类将“胜”的内涵与外延极度开掘与拓展时,大自然的疯狂报复是何等剧烈。由于生态的失衡,全球自然灾害明显增加,一九九五年尤其突出:除日本阪神发生大地震外,德国遭受有史以来第二次洪水的袭击,加勒比海地区遭到几场危害极大的热带风暴的袭击,我国东三省连绵水灾。据权威人士统计,去年全球自然灾害损失一千八百亿美元,竟是前年的三倍,看来,盲目“胜”天的教训应是够深刻的了。
“逆天”乎?“顺天”乎?答曰:“相时而动!”这才是明智的选择法!事实上,人类是在遵循大自然规律的前提下,把不尽完美的东西变得完美。我们的祖先早已认识到这一点,神话中大禹治水不用鲧所使用的“息壤去堵,而是导百川以归海,同时也适时借用一下琼姬的超自然的力量,将巫山打开一条通道形成三峡以软硬兼施,便是形象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