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醉酒之后,微微抬眼,一片迷雾,阳光倾斜,看透这片迷雾,前方出现了一个背影,很模糊,看不清,眼前,一片迷茫,却又似火炉般温热,足以让我的世界春暖花开。
我的父亲是一名作家,由于长时间的操劳,久坐使他的背影有些驼,头发也白了不少。额头上爬满了不少的皱纹,这些与他四十多岁的年龄很不相符。难怪母亲说,写书这一行可真是催老剂。
我的一日三餐与上下学接送全靠母亲一人。父亲在家中好像帮不上什么忙,母亲做饭,父亲写书;母亲做家务,父亲写书;母亲睡觉,父亲写书;仿佛家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就连一包小小的纸巾也不可拿,让我从客厅跑到离他书房只隔了一扇门的杂物室去拿。
父亲在家中的话很少,不管我拿着满分的试卷,还是拿着比赛胜利的奖杯到父亲身边,而他只是瞟了一眼,冷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他那双发黄的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手指也在键盘上不停地飞舞,就像白鹭捕食,用它那尖喙轻吻一下海面就飞走。那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响声,就是我心碎的声音。在我心中,父亲好像不那么爱我,我也对父爱这个词了解不多。
上个星期母亲出差,家里只剩下我与父亲,父亲在家中说的话更少了。那个星期,我学会了洗衣服,学会了自己定外卖,我要学会独立,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在清晨叫我起床,我也知道没有人会在深夜的那一盏灯前放一杯牛奶。我每天早晚都独自一人骑车上学,每次骑车上学,天还没亮,街道上真安静,只有路灯洒向地面的光影,脑海里早就忘记了背书的内容。“孤单”、“寂寞”、“冷”,这几个词语一直在我脑海中循环。骑着自行车穿过街道,来到第一个红绿灯处的报亭旁,我会看到学生们有的牵着爸爸的手,与父亲享受走“在上学的小路上的时光”,有的父亲则骑着自行车或摩托车,同学就藏在父亲身后。“好温馨啊”,看着那冻红的手,哎,手套又忘带了,我抽了抽鼻子,顶着寒风,继续骑着。窗外天色已晚,又是我自己骑车回家。父亲写书累了,也许会眺望远方吧,也许不,如果他这时看向窗外,一定会看见我那弱小的背影和路灯下那孤独的倒影。
父亲似乎意识到什么,上个星期四的清晨,他竟提出要送我上学。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冬天的清晨,在清冷的阳光下,在凛冽的寒风中,开着电瓶车穿过大街小巷。寒冷的冬天,天气阴沉,满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竹云,脸被风刮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忍。到了第一个红绿灯处,停下,沉默,买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塞到我的怀里,到了第二个红绿灯处,又停下,问我冷不冷。我摇摇头,又是一阵沉默。哪里还冷,那死寂的心灵都春暖花开了,还冷吗?
我藏在父亲身后,一阵寒风刮过,我竟感觉不到一点凉意,反而是一阵温暖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缩了一下脖子,暖,很暖,暖得的我想哭,又想放声大笑。我恍然大悟,梦中那道背影不是母亲的,更不是其他人的,他有他自己的名字——父亲。那个背影,我看清了,那个模糊的背影,我找到了。到了学校,我下了车,端着温热的牛奶与父亲告别。我转过头,一滴眼泪滑在鼻尖,无声的爱,意味深长。不经意的回眸,我看见父亲的眼睛隐匿在这墙角之处,渐渐的,那道背影已经远出了我的视线。这并非是我目光黯然,而是他对我的爱早已深入了我的骨髓。那一刻,天空不再灰暗,竟多了一丝云彩。霎时间,一缕阳光悄悄钻入我的心中,更暖了,阴冷化为忽有,换来的是那心中的温暖,心中的花开。
岁月悠悠,光阴荏苒,不知何时,他已悄悄老去。他在我的背后,默默的为我撑起了一片天空。我偷偷回头,父爱如山。轻轻的,你的背影黯然地退去了岁月;轻轻的,你的话语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头,你的爱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一个背影,两人心,一滴眼泪,两人情,父爱是温柔地印刻在血脉当中的守护。一株茉莉也许没有泌人心脾的芳香,但它永远会让你感到清新,感到幽雅,父爱就是这样,犹如茉莉一样静静地开放。
投笔于纸,满腔感叹不禁悄然落下。“父亲”一词仿若一座大山横在我的心上,总也挥之不去。若隐若现中,这座大山上不曾有任何草木,只是一堆石。但它却又是那么地高大,直插云霄,凛然一鼓雄浑的正气,不可轻谈。父爱的伟大,高深莫测,但在那一片刻,我的内心豁然开朗,那一刻,我的世界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