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当冬雪。
我一直认为雪是这世间的精灵,而入冬过年则尤其需要雪的装扮。
当它从天空飞下时,茫茫大地迅速切换,银装素裹,难得一见的雾凇,也给足了面子爬上枝头。雪的到来让人感觉仿佛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
小时候,我喜欢听“卖火柴的小女孩”;长大了,吸引我的故事是“煮酒论英雄”“囊萤映雪”。这些故事都发生在茫茫大雪时,也因此,雪就成为有温度的故事的象征。
想起《世说新语》里的讲论文义:谢太傅问“白雪纷纷何所似?”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这雪的形态成为雅客们议论谈趣的对象。雪的洁净让人不忍心去破坏它的美好与纯洁。
年味在风里。
乡下的年味总是胜过城里,即便是巷口的风,也吹着年的气息。
年那锋利的牙咬破了红纸,呈现出最为规整的镂空纹路,喜庆地贴在一尘不染的玻璃上。巷口早早地挂上了艳丽的红灯笼,就这样沉溺在晨的酔意里。有腔有调的民间唱词回荡在风里,商店货架上的镶金红包不规则地摆放着,却掩不住喜庆。
不知是谁在路边放飞了几盏红气球,有孩子欢叫着,似乎就要将人们满心的愿望带到天边。
年味在情间。
“新年好啊新年好!”亲戚间走家访户,提着红色礼盒,或是几大瓶酒水,亦或是零食礼包,皆融合着亲人间的浓浓情意。质朴的贺词裏挟着口音,叫人好生熟络又倍感亲切。几句寒暄普通又不失真,听多少遍都叫人不生厌倦。
寒风簌簌,吹不走亲戚间热情的寒暄;白气横生,那是各人互动,久久呼吸的的温情缱绻。
年味在桌前。
蒸笼上的粉蒸肉还冒着热气,瓷锅里炖着一整只鸡,围坐众人的圆桌前已放好了整齐的碗筷,零星的几盘腊肉恭候已久。
“吃饭咯!”主厨外婆用抹布裹着边缘端上了热腾腾的鸡汤。这一声呼唤语罢,我们几个热情的小辈也争着去厨房帮忙端菜。
平日里远在各地的亲人们终于有机会团聚了,已有裂缝的木桌并不影响相聚的温暖。常见的鸡鸭鱼肉在此时也添了些风味,玻璃杯里斟满了不同的酒水或饮料,空气里弥漫着酒气和气泡水。
大人们唠着琐事,筷子的频率慢了些。幽默的叔伯一句话逗得全桌人发笑,和谐的气氛被风絮涌着。我们这些孩子的眼里只有美食,眼看着那碟满当当的糖醋排骨光盘了,卤猪蹄也快没了踪迹。
也不知是否是默契,三两个玩伴一同抬头,你我嘴角都挂着些油渍,几目相对,不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