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我读初中前,颇爱种养花木。一开始,我常常去欣赏放在阳台前的紫兰花。那是爷爷最喜欢的植物之一,每逢佳节都想拿出来摆饰一下屋子。
小时候,不太懂事,总是兴致勃勃到院子里看紫兰树,甚至调皮地摆弄它新鲜的枝叶。本以为它根深蒂固,殊不知,一大杈藤叶摇摇欲坠,那被折断的枝和叶藕断丝连地挂在树上。忽然连同带刺的小枝沉甸甸地砸在我脸颊上,像个淘气的孩子。我愣了半响,愤然拨开那熟透的叶儿,发现额头边上热腾的鲜血如脱缰浩荡的骏马,吞噬了我半个额头。我心急慌忙地跑进屋里,爷爷慢条斯里地走来,小心翼翼地给我包扎。我双眼燃起火,那树似乎是趁机嘲笑我,随着阵风舞动它婀娜的身姿。从此之后,我便对它十分憎恶。
爷爷一如既往地照料它,可这树很不争气,越长越小,越长越细嫩,恨不得给它来上一脚。爷爷有些许纳闷,觉得紫兰树种子可真是种错了地。这地却是很肥沃,土壤富饶松软,踏上去像踩在垫了棉花的毯子上。
有一天放学,我见它弯着腰,垂头丧气的鬼样子,便生气地往它树干上一踢,树枝微微摇动了一下,外皮却得长结实,如一块饱经风霜的钢铁,“千磨万击还坚劲”之气顿时让我折服了,于是我便没有再对它鄙夷不屑。
寒风再次光顾大地,园子里的几株梅花和竹都挺不过去了,皑皑的大雪厚重地覆盖在昔日朝气蓬勃的兰花、牡丹等花身上,茫茫大地,见不着一点点色彩。园子里散发着它们生命中最后的清香,弥漫绵绵而不尽,远远地听见竹子接二连三折断的“啪啪啪”声。仰望天空,好像一切都凝固起来。那一年,也正是我外婆患重疾的一年。
但是,我猛地发现,屋旁仍毅然屹立着一位挺拔的勇士,紫兰树夹杂着成片雪,小巧玲珑地点缀紫兰树,冻结的绿叶,没有飘落下来。我很惊诧,突然又明白了。
五年级时,我盼望着它茁壮成长,成为园里一处美好风景,于是轻柔地抚着它的树干,见到土下紧扎着一大串粗长的根,站起身来,我还差点被绊倒。我如今走过去再看,它的根庞大得可威慑万物,占了大半块地,酡红的花苞中,花瓣中透着隐隐约约的芬芳……
爷爷说,种紫兰树要等很久,时机不成熟就无法生长,只有让它自由地追求大自然的生态规律,才能让它坚强的生根发芽,成为闪亮夺目的风景线。
第二年,我去美国科罗拉多特平原访好友,再次看见一株似曾相识的紫兰树,大大小小的花好像也要搏击长空,摆脱禁锢去翱翔。我想,这样遵循自然、昂然向上地成长,在关键时候“出类拔萃”,不也是一种美丽姿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