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木屑如飞雪般漫天飞舞,一滴滴汗珠从爷爷的发梢滴落在锯子上,混合着木屑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那是传承的光,
后工业时代,处处都是机械化,一些传统手工业不可避免地被机器取代:玻璃饰品、手工艺品等。老人们总说要传承,我却丝毫不以为意。机械化生产线既方便快捷又高效实惠,还比手工的精致。这种蠢笨的手工,有什么传承的必要呢?
老家那沧桑破旧的老屋总能不经意间给我带来惊喜,悄悄地改变我的认知。那年冬天,我在爸爸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看到一张木床。房间很久无人进入,对着木床用嘴一吹,细密的灰尘在阳光中翻飞旋转。待灰尘散开,床的一角便展露在我眼前,表面光滑而明亮,木头自然的纹路清晰可见,弯弯曲曲,颜色深浅不一,伤佛沟壑的山坡。我把整张床擦拭干净。这床虽然旧,但是并不破,转角的地方都做了磨圆处理,床头还设计了隐藏的收纳柜,床沿处的雕花古朴而淡雅,弥漫着岁月沉淀之后的幽寂与浪漫。
如获至宝的我跑去问爸爸:“这张床很贵吧?”“这是你爷爷做的。”原来,爷爷年轻时穷,家具都是爷爷自己做的。
一个清晨,我到老屋散步,发现爷爷在做板凳,脚边已整整齐齐地堆了几块薄厚均匀、光滑的木板。锯子一前一后,木材逐渐变成小块。我拿过锯子试了试,没锯几下呢,就卡住了,拔不出来。爷爷笑而不语,手腕轻挑,锯子就被拔了出来,继续锯。锯子在爷爷手上,如同合作已久的老伙计,默契十足,行云流水般一前一后,有节奏地发出"哼嗤"的声音。眨巴眼的功夫,又锯出来一块木板,只见他拿着墨盒弹弹,又用凿子敲打着,木屑飘散,没有一颗铁钉的小板凳就已完成。而眼前的爷爷,好像变了个人,平日里那个弯腰驼背的灵魂从他身体里飘走了。做着木工的爷爷似乎正值壮年,每一下都那么实在,动作沉稳而有力,节奏稳健而清晰,眼神刚健而专注。眼前的老人似乎周身散发出光芒。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手工那抹不可替代的精神。手中产生的一件件家具都融入了爷爷的汗水和心血,融入了老一辈手艺人的工匠精神。也许工艺不如机器生产的优良,但手工有着机器没有的情感。精力随汗珠一起从爷爷头上落下,与锯子上的粉末混合在一起。为传承加速,有了它的意义。
手工的传承,传承的不仅是一门手艺,更是专注用心的工匠精神。只有为传承加速,才能不让它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