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时所有的一切在盖棺之时早已了结,是非对错,自有世人评说,纵然曾经辩驳过,逃避过,时间的手自会拨开万千粉饰,露出斑驳遮掩的真相,洞明春秋笔法下不堪回首的荒唐。
人们总是习惯于为自己的过失披上一件华美的衣裳,仿佛只要找到一个可以称之为理由的借口,所做的一切便只是一次事出有因的不得已,一场初衷美好的意外,或是一个法不责众的惯例。
正如孟子所说,“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一个君主的政绩并不会因年岁天灾而减损,一个朝代却会因君主的所为而更迭。尧有九年之水,不失为王,汤有七年之旱,不失为君。人祸远胜于天灾,苛政远强于猛虎。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矣。
当一个人惯常于推诿自己的责任,他注定是会流于平庸的,当一句推脱的借口说出的那一刻,便已是承认了自己处于失败的泥沼,越是挣扎不休,越是难见天日。
“上帝饶恕我们吧,愿苦难的灵魂得到安宁”,当德国总理勃兰特在华沙犹太死者纪念碑下虔诚下跪,我们便已经透过这句诚挚的忏悔,看到了德国站起的灵魂,或许并不是所有罪恶都值得被原谅,但直面自己的坦诚却值得被尊重,不是所有血泪都能一句忏悔中消散,但勇于承担的民族不该被仇恨压弯了脊梁。历史的尘埃终将把过往掩埋,但曾经的山河破碎,哀鸿遍野,绝不该仅仅成为所谓“落后就要挨打”的教训和弱肉强食的必然。
君行前路,莫问归乡。前方种种是早在来时便已埋下的因果,是非曲直是行至岔路便已选择的终章。往者早已不可谏,又何必推诿粉饰,只为虚幻太平?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君心安处,即是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