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声灯影荡去的江南
江南,古城,小桥,流水,阑珊灯火,乌篷,明月,对影。
须在静静的夜,走过杨柳依依的岸,走上一座布满红锈青石板桥,抚摸着凹凹凸凸的扶栏,感受那夜的湿润,冰凉,就像那从两岸粉墙黛瓦中挤出的一片深蓝的天,上头有着或弯或圆的月,有时如白霜,有时如黄水晶,似融似嵌地在夜色中。闭上眼,听,水从足下淙淙地流过,杨柳拍着河岸,偶尔听见几句柔和的吴语,随着乌篷悠悠的桨声而去,很慢很慢,水静静地推着。在脑海中,月更明,夜更静,灯如霜,心如水。
江南夜的呢喃,君听否?烟花的秦淮河听不见这般的桨声灯影。
乡情醉在悠悠的江水中。
化蝶百年而舞的江南
雨中,粉墙,黛瓦,台门,河埠,水台,梁祝。
青黛描眉,眼角的一抹红,头上的珠攒,柔柔的水袖,杏黄的流苏,碎步绣鞋何时觅得纶巾白扇。百年吟哦的愁怨,在这雨中越发幽绵。树人先生小时撑一片乌蓬,来观水台社戏,而今绍兴人依然享受着水一般的曲调,水一般的乡音。越剧动人,或许不止是那百年不灭的爱情故事,让人哀肠的才子佳人,那华丽的服饰,柔柔的唱腔,是那曲乡情,回荡不绝。
我似看着越剧化作无数彩蝶,或飞或转,浮动在绍兴人的心头。
梁祝又在江南雨中,油纸伞下,声声道着绵绵的江南情。
河埠头碎碎的江南
乌桕,野花,鸡狗,丛树,塔,伽蓝,蓑笠,天,云,竹。
“这故事很美丽,幽雅,有趣。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错综起来像一天云锦,而且万颗奔星似的飞动着,同时又展开去,以至于无穷。”中国最硬的骨头,他的乡情多么柔。好像河埠头碎碎的江南。屋,狗,塔,人,日,云,人行在云中,狗将日吃去一块,而又吐了出来,拉长了。解散,摇动,扩大,融和,退缩。边缘参差着云,镶着水柳,赤赤青青的行人,一切都碎碎的,而又散着梦幻的晕。
水中,一串串腊肠,鱼鸭的腊货,碎成江南祝福的年。
声声色色诗意的江南
东晋,王羲之在山阴都走过,“如在画中游”,那洋洋洒洒的《兰亭集序》是江南;李太白泛舟镜湖,水如月,游步耶溪,女如月;雨季,他踏上柳桥“雨细穿梅坞,风和上柳桥”,远远的,那动人的《钗头凤》是江南;“大舟入洞,坐井观空。勿谓湖小,天在其中。”那包罗万象的胸襟是郭沫若走过的江南;“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那抛头颅、洒热血的呼声是鉴湖女侠高歌的江南。
2500年,你哭、笑、哀、愁,你有水一般的柔情,有金石不摧的刚毅,你是我的家乡,你是我的绍兴。我在静静地夜里聆听你;我在柔婉的越剧声中吟哦你;我在青石板和黛瓦间凝望你,我的家乡,我的绍兴。
我在声声色色中找寻你,把我的乡情如在鉴湖水里,酿成一碗醇香的黄酒,你是否要罗汉豆和臭豆腐,在长板凳上,听听游子对你的思念,听听诗人献给你的佳句,我的江南,我的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