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坐在床头,背靠窗台,打开台灯,手捧一书,却未翻开。因为我的双耳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窗前的雨声。嗒,嗒,嗒,嗒,啪,啪,啪,啪……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静静地在窗前听雨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身边有什么人,仿佛很遥远很遥远。
今天的雨是从早晨开始下的。刚开始时,雨丝很细,几乎感觉不到,落在地上找不到它的踪影。渐渐地,雨丝变成了雨滴,如同米粒,从天而降,一粒接着一粒,很快地面湿了一层。一层一层地堆积,地上出现了水洼、水坑。此时,雨滴已如同绿豆,粒粒打在水洼里,溅起朵朵水花,昙花一现般,一朵接着一朵地开放又凋谢。虽有水纹,但只一闪就消失了,或许是因为水洼太小,水纹难以施展自己的力量吧!
雨就这样不急不躁地下着,走过了上午,走过了下午,走到了晚上,走到了现在。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从窗口望去,透过远处射来的各色光线,有一道雨线织就的略显透明的大幕高高地挂着。风不大,但也摇动了大幕,看似没有规律地晃动着的雨幕,犹如一群动作统一的舞者,在跳着新创的舞蹈。
雨滴不时打在窗户玻璃上。从上而下,慢慢滑落,留下一道水痕。又一滴,把刚才的水痕覆盖。接着又一滴,两滴,三滴……窗户上出现了许多水痕,像一道道极细小的溪流,从窗户上方流下。溪流的源头在哪里?楼顶,还是天上?溪流的终点在哪里?楼下,还是地下?大海是去不了的,只能回归大地的怀抱。雨滴不就是从大地母亲的怀抱里走出来的吗?地上的水遇热蒸发,成为水蒸气,然后又遇冷成云致雨。这就是《千字文》里说的“云腾致雨”吧?从何处来,还到何处去,雨水这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听着窗前的雨声,啪啪嗒嗒,啪啪嗒嗒。我不禁想起了余光中先生的名作《听听那冷雨》。余先生写的是春季的雨,现在是初冬,虽然天气还不是太冷,但在窗前还是能够感受到这个冬天的第一场小雨送来的阵阵寒意。余先生的文章,字里行间饱含着浓浓的思乡之情。余先生是在台湾想念大陆,这种思乡之情是我难以体会的。我工作的单位离家只有不到20公里的路程,但就是这短短的路程我却很少走一走,一年之中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少得可怜。虽然没有余先生那种隔岸相望的伤痛,但想家的情感还是有一定的相通之处。雨天,让人想家。
听着窗前的雨声,啪啪嗒嗒,啪啪嗒嗒。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从前。雨天,喜欢躲在房檐下,看路上父老乡亲朝地里奔跑着去盖大棚的忙碌的身影;雨天,喜欢依偎在父亲的怀里,看他和叔叔伯伯们一块打牌闲聊的样子;雨天,喜欢和小伙伴们在雨里跑来跑去、追逐嬉戏;雨天,喜欢坐在被窝里,吃着母亲烤好的红薯看电视……但现在已经“享受”不到以往的惬意和随意了,是因为工作的繁忙,还是因为远离家乡?是因为自己不再孩童,还是因为自己童心不再?或许这些原因都有吧!一直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人顾虑的也越来越多,因此失去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享受”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好在今天又起童心,坐在窗前听听外面的雨声,看看窗户落下的雨滴。
听着窗前的雨声,啪啪嗒嗒,啪啪嗒嗒。这种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而又那么遥远。这是什么声音?到底是什么声音?哦,想起来了,是缝纫机的声音。小时候,我喜欢站在旁边,或者坐在小椅子上,看母亲脚踩缝纫机做衣物,听缝纫机“嗒嗒嗒嗒”的声响。晚上,我就躺在被窝里看母亲在灯下做衣物,常常枕着缝纫机的嗒嗒声进入梦乡。母亲的手艺很好,做活也快,晚饭后才开始做的衣服,等我一觉醒来,就能很合适地穿在身上了。累的时候,母亲会起身活动一下,晃晃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给母亲捶过背捶过腰,只记得母亲看到我们兄妹穿上衣服,她的脸上总会露出满意的笑容。现在,母亲该休息了吧?还是在缝纫机上给她疼爱的小孙子、小孙女做着冬衣?母亲想念她的小孙子,可我却不能经常带孩子回去看望她。每每想起这事,心里就一阵酸楚。
听着窗前的雨声,啪啪嗒嗒,啪啪嗒嗒。猛然感觉脸上有点凉,窗户没有打开,怎么会有雨滴落在脸上?回回神,才明白,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擦去泪珠,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工作等着呢。
放下书,关上灯,钻进被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我带着妻儿回到了故乡,回到了父母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