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小小的晒谷场,一方小小的菜畦,一株古老的大榕树,一条弯进我生命深处的小巷……梦里,家乡依旧亲近如指尖,微眯眼,鼻翼间似乎萦绕带有浓浓家乡味的生活气息。
小时候,每当春节来临我都会跟着母亲从县城回到家乡来,大约从腊月二十七起,我每天跟着姥爷去集市赶集,颠颠的像个跟屁虫一样。因为快要过年了,集市上的东西就格外贵,可赶集的却异常的多,人挤着人脚碰着脚,节日的气氛在碰碰撞撞中益发欢庆。集市中兜一圈出来,小小的三轮车上便盛了满满的喜悦富饶,骑不动了,姥爷就满面笑容的把我跟年货哼哧哼哧的推回家。过年,家里是要来很多人的,当然,更重要的是有我跟一群馋嘴偷食的表弟表妹在,东西自然要备得多多的才好。
粉蒸肉,爆炒虾,糖醋排骨,啤酒鸭……节日的宴席丰盛得不停挑战我们食量底线。每样食物,我直到现在似乎还能在齿颊间寻觅到独特的美味。记得最多的,还是一到过年,姥姥家必然少不了的饺子还有烤苞米的。
一大早赶集时买来的新鲜猪肉,以及韭菜、包菜、胡萝卜,都是饺子的首选馅儿料,姥爷将馅儿料剁好放盘中以后,姥姥将擀好的饺子皮拿起,托在手中,快速的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馅料,放入饺子皮中,再将饺子皮的两端捏紧,接着又把周边也捏在一起,一个圆鼓鼓的饺子便呈现在我面前。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这姥姥包好的饺子,不经意间口水早已垂涎在嘴边,姥姥看了看我说:“你要不也来试试。”我笨手笨脚地拿起饺子皮,学着姥姥的样子将饺子皮托在手心里,饺子皮像一张薄毯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我慢慢地用筷子挑起一块饺子馅放在饺子皮的中间,觉得太少,于是又挑了一筷子。放好饺子馅后我赶紧将皮的两边和四周捏在一起,然而,那饺子像封了口的袋子一样歪歪的瘫在了那里。下了锅的饺子在沸腾的热水中迎着气泡在那里翻转着,盖上盖子等十来分钟便可以一个个盛出来,在碗中加上少许的鸡精和盐,再往里面倒上适量的醋与黄酒,便可以开吃了。
临近于黄昏时,姥姥如意料般地坐在矮矮的门槛上,弯着腰,低着头,仔细地挑着菜,姥爷却在厨房里磨着那使用数年的菜刀,斜斜铺洒的夕阳下,姥姥抬头望着我,抿唇微笑的脸,柔和成我最爱的模样。
“饿了吧,再等一个小时多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年夜饭了哟!”
我笑嘻嘻地走近,吐吐舌头:“知道了,姥姥!”便乖乖地进了屋里。回头却瞧见姥姥熟悉的背影,在暮暖如斯的斜阳中,拉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定格在小屋厚朴斑驳的地石板上。
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五点钟就已经夜幕降临了,我们一群小伙伴,人手一大把自己喜欢的鞭炮,呼朋唤友游街串户,一路欢跑一路噼里啪啦点燃欢快。大人们则聚在一起吃着那摆了满桌的年夜饭,一直到十一点钟,该散伙了,家家的鞭炮开始响起,在天上炸开时,一朵朵七色花钻了出来,像万花筒一般,吃着香喷喷的饺子,沾着腊八蒜,各家的亲戚也纷纷把红包发给孩子们,同时发下去的自然还有下一年的期盼与祝福。
“咻咻”,远处绚丽的烟花耀亮半边天,也拉回了我游离的思绪,又是一年春来到,又是一季春华萌,只是,那曲折幽深的胡同、古老的大树、沉重的石磨,还有那广阔的田野……那曾经熟悉的家乡的一切,只能从梦里沉睡中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