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门学问中,唯有写作不需要文凭(或者类似文凭的东西)。小学毕业的从事写作并取得成功的不在少数,马克吐温,残雪,中外都有。而其他门类的学问,数学物理也好,医学法律经济学也好,没有博士文凭怕不太可能获得较高的成就(单做职业糊口和三流作家类似,不是我要说的,我要说的是一流及顶尖的成就)。何以有这种区别呢?
文学艺术,归根到底是很个人化的。虽然各方面努力都需要,但最根本的还是走心。 严格说各门学问都需要走心,只不过走心的要求不同。
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学习是站在前人基础上,向前迈进一步。某个领域你不弄懂,就没法有发明创造。甚至哲学宗教也如此。
唯独文学艺术,弄懂只需要三成,七成是如何走心,走自己的心,入得法门很重要。你不需要将古今中外的万本名著都读完,甚至你也不需要读一百本散文名家的集子就可以成为散文家。写作是不拼量的,也不拼某个细分领域的熟稔程度。熟读红楼的红学家,写的文学作品你见过吗?
口才差说不出文学理论的大作家是大多数,但他们会写。
写作不需要博览群书,不需要上懂天文下懂地理,也不需要懂动物学植物学。视力和听力障碍的人,身体有残障的人,足不出户的人照样可以成为大作家。
如此说来写作似乎是需要某种天才?
我不敢断言天才是否真的有。但我知道,写作不但和科研不同,而其他精神活动也不同。
写作虽然也需要各种努力,什么书都不读是不可能的,什么生活经历都没有,生下来就在黑屋子里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写作对外物要求最少。哲学家很多也是宅在家里,但是他需要读哲学史上最著名的那些哲学家的著作,读各种哲学论文(这是很费钱的),要知道一个大哲学家的著作也许一本两本,但是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以及脑力,但凡读过的人都知道,十年二十年都勉强。
而写作需要读的书虽然也需要筛选,但并没有必读之书。不读四大名著唐诗宋词巴尔扎克托尔斯泰卡夫卡纳博科夫就不能写作,这是没有的事。外国大作家几个读过四大名著唐诗宋词?我们的作家有几位读完荷马史诗和但丁的神曲,读过印度史诗(几百万字)?有几位作家读过非洲最好的作品?
但是写作对心的要求最高。同样是高度走心的哲学研究,宗教研究者,却不一定能写出好诗好小说。能举出来的特殊例子是尼采,还有萨特加缪等几位存在主义哲学家。
而文豪却可以贡献出哲学思想,比如卡夫卡,托尔斯泰等。
当然这不是说文学家比哲学家高级,只是说文学写作,是特别个人化的,准确说是个别心灵化的。
我的心只有我能写,别人写不了,人人都有矿。而哲学宗教也需要走心,需要反思内省,但要挖的是人类集体的矿山。
文学写作挖自己的矿,体现的是全人类的精神,这是老天给每一个资质平平,底子薄,受教育程度低,缺少硬件,缺少物质条件者的礼物。命运给人制造苦难,但附有一张赠券——登上文学舞台的门票。